半个时辰的工夫,二少爷和七少爷便带着誊录好的明细离开了诚意堂。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二少爷背着手边走边道,“二百两挂零,你把单子拿回去给三叔看看,没问题就交给大哥,现在是他管着公中的账,这钱该从他那儿走。”
七少爷却道:“不必动公中的钱了,老太爷赏了我两片田庄,这钱我自己能出,当年二哥、四哥都是用的自己的钱。”
二少爷笑了:“那是因为我成亲了,要添置的东西多,四弟是穷讲究,样样都要最好的,你方才也瞧见了,一算下来,七八百两的花销,所以不好意思向大房那边开口罢了。大哥当年搬去嘉明堂,可是毫不客气地花了公中四百两,你这才二百两,还犹豫什么?”
说着,拉着七少爷道:“走走走,跟我去见老太爷,他见你这么寒酸,保准要给你添置些。”
七少爷再三推辞,总算抽身回到了归仁堂,二少爷却先去了松鹤堂,是老太爷托付他帮着核算明细的,他要回去报个信。
老太爷听他说了最后的估价和七少爷自给自足的态度后,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贺增道:“先按七官的意思来,成管事进府之前你着手去办着,你经验比我老道,也不用我多提点,瞧瞧还有什么遗漏的,命人收拾了,年后就让七官搬进去,家私上不要吝啬,该换的换,该买的买,墙都重新粉一遍,请好匠人,用好料,明面上的大宗走七官的账,细处花销大的我来出。这孩子心气高,不喜欢被人帮衬,咱们要成全他。”
二少爷暗叹,自己也是庶出,在老爷太太面前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为何不得老太爷垂青?
莫非是自己没有那身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如此想着,心里才平衡些。
他旋即回了养正堂,陪父母用午膳,顺便转告,说四弟晚上直接去松鹤堂了,让他代为向二老请安。
二老爷坐在临窗长榻上饮茶,丫鬟一碟碟地呈上菜肴,五小姐极恭顺地在一旁帮忙以示孝心。
二太太示意女儿坐下,道:“阿瑞这孩子愈发不像话了,老爷想怎么罚他,我都听您的。”
二老爷放下茶碗道:“你这么说,就是不想让我罚他的意思。”
二太太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也该管管了,老爷在衙门日理万机,没时间照应家里,我又是个性子软的,不如快些把阿瑞的亲事办成了,成了婚多少能稳重些。”
又指着二少爷道:“您瞧老二,前几年也常常不着调,如今有了妻房,到底是不一样了。再说,长幼有序,早些把阿瑞的事情办妥了,五丫头和卫国公府的事也能有个着落。”
五小姐闻言,羞得满脸绯红,扭扭妮妮地告辞离去=去。
四少爷早就和徐阁老的幺女订了亲。
按理说徐家蒸蒸日上,虽没有世袭的前程,却也不会把女儿嫁到有中衰之相的广宁侯府的,可邵家老太太是徐润方的姑母,有着这层关系,婚事才早早被敲定的。
只是当时孩子们尚小,还不定性,现在四少爷不学无术的本性暴露,徐家已经有了悔婚的意思,徐润方的长子徐清筠也不像小时那样把邵家认作第二个家门,频繁造访了。
二老爷揉了揉眉心道:“再说吧,阿瑞的举业还要再练练火候,我就不同意先成家后立业那套说辞,男子处世当有立身之本,不然也是耽误别人……老二,你们也先回去吧,稍后跟我去松鹤堂见老太爷,也别由着阿瑞胡混,找个丫鬟看看他做什么呢,再把他给我叫来。”
二少爷和二太太都听出来,这是要说私房话了。
二少爷走后,二太太帮丈夫布菜,却听他叹道:“当年我和徐润方同入翰林院任编修,若不是那条‘勋贵之后不得入内阁’的禁令在,还不知今日谁胜谁负。”
二太太宽言道:“老爷如今是吏部尚书,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二老爷摇头道:“不,差着呢,差得远啊。他是有枝可依的阁老,我这个尚书一不能执掌票拟权,二不能如阁臣一般常常面圣奏对,只能下辖臣工,已经比他差了一步,何况……我是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
二太太与他夫妻多年,也算是浸淫官场,自然明白丈夫的言下之意。
她道:“您是忧心徐阁老有太子做后盾,咱们却无法构筑这层关系……可您再多想一步,将来这天下也未必是太子的,苏州不还有吴王吗?当年立储时就属吴王和太子争得最凶,陛下却还把他的藩地选在离金陵咫尺之遥的苏州,那更是个鱼米绢帛富足充盈的富庶之地,试问,若无改立之意,陛下能这么行事?”
二老爷道:“如今正有个和吴王府交好的机会……”
二太太见他犹豫,知道自己着丈夫看上去温吞,其实最为果决,肯说出口的事,八成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凑上去听。
“……这件事要想做成,要用到老太爷存在苏州的那二万两白银。”
···
却说四少爷人在诚意堂,还不知父母派了丫鬟来找自己。
送走了妹妹和兄弟们,诚意堂里重新冷清起来,他还真不适应这种冷清,往日虽说不上仆婢成群,却也少不了端茶递水的人。
是他为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