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厢房门口停下脚步，顾双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七少爷要挑明带她去履贞堂的事了。

为什么那时被三老爷轻薄后，偏偏撞见了七少爷呢？

顾双正不知怎样回绝，兴许眼下是个时机。

她接过糕点匣子，嘱咐了七少爷，叫他当心风寒，便进了厢房，听见六小姐的说话声，二房的一位姨娘笑着夸她懂事，又羡慕郑姨娘生了个孝顺的孩子。

郑姨娘赧然一笑：“是三小姐心好，不然我们六姐儿怎么好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夸其他庶出子女也是有孝心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顾双站在门厅，犹豫着要不要挑开珠帘进内室。

她拿着九小姐送来的东西进门，岂不是给苏姨娘找不自在？

想来想去，她还是进了门，众人的目光齐齐射来，大多是不认识她的。

没等苏姨娘开口，陶姨娘先注意到了她：“这不是苏妹妹房里的吗？才来了半个月，三太太选的人，这是送什么来了？”

众人的眼神都复杂了几分。

顾双不卑不亢行了一礼，把匣子放在桌上，欠身道：“给姨娘们拜年，祝您各位新年福寿康宁。这是三小姐送给小姐们的糕点，花色好看得很，六小姐提过一句，想送来请姨娘们尝尝，兴许是出来的急了，一时忘了，我们九小姐便让奴婢拿了一匣子过来。”

六小姐当即会意，发觉自己空着手过来实在很失礼，便起身拉着顾双的手。

“正是，我一直埋怨自己爱忘事呢，谁知九妹这么有心。”

顾双笑着和六小姐一齐把点心分了，秀珠也笑着帮忙，可只有顾双知道，她的笑意多么勉强。

匣子里都是苏式细点，用细滑的江米做成点心皮，过了一层柔腻如雪的生粉，捏成各式花样。鹅黄的小鸭是豆沙馅的，滚圆的小兔是莲蓉馅的，斑斓的枫叶是枣泥馅的，还有茜粉的玫瑰、青绿的茶叶、小巧的桂花，各依本色做馅料。

郑姨娘主动给苏姨娘挑了一枚兔子样的，笑道：“安安真是有心了，你才是好福气。”

苏姨娘接过点心，也笑着道：“她小小年纪懂什么，横竖有些小聪明而已。”

二少爷的生母路氏从六小姐手里接过一块桂花的，顺手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头，笑道：“苏妹妹，你就别推辞了，咱们这儿只有你儿女双全，不是福气是什么？”

苏姨娘笑意更浓，却也不再逞风头，而是把六小姐叫到身边，从袖中拿了一只封红：“还想着什么时候给你呢，你既有这份心，我心里爱极了你，快拿去，不然姨娘白受了你的孝敬，心不安的。”

其余的姨娘也纷纷拿出封红，气氛愈发热络起来，最后商定，把给九小姐预备的封红都交给顾双，由她转交。

秀珠凑在苏姨娘耳边说了什么，苏姨娘便叫住顾双，小声嘱咐：“小姐身边留你一个就够了，让翠莲回去准备醒酒汤，今晚老爷回去要喝的。”

顾双默默点了点头，在苏姨娘心里，三老爷永远是最重要的。

郑姨娘又嘱咐女儿：“六姐儿，我们这儿一切都好，一会儿也开个牌桌，你快回去和姐妹们一处乐乐吧，多陪陪你三姐。”

六小姐虽则不舍，却也应了声是。

顾双却不想让她和自己一同出去，一会儿撞见七少爷在门口，又要说不清了。

她挑起珠帘，请六小姐先走，自己才出来，随后快走几步，在门厅拦下了六小姐。

六小姐却已先一步停下来，朝她笑着挤眼睛，小声道：“多谢你和九妹解了我的难堪，你叫素馨是吧？有时九妹和三姐提起你，我也在场，早就知道你是个极稳妥可亲的人，百闻不如一见。”

兴许是庶出的缘故，六小姐少了几分高不可攀，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顾双笑笑，心也放低了声音，劝她稍留一会儿。

“奴婢是悄悄出来的，却和六小姐一同回去，必然要费口舌解释一番，不如您在厢房稍待，伺候姨娘用完了点心，等奴婢回去了再动身？”

六小姐心说这丫头年纪小小，却如此周到，便言听计从，又听顾双开口。

“不知奴婢可否向小姐求一件东西……”

···

顾双出了房门，七少爷还在原地等待。

院中的空气有些冷，吐息之间可以嗅到冬日特有的清冽，让顾双清醒。

她二话不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七少爷。

那是一只手炉，是顾双刚刚求六小姐拿的，理由是自己畏寒。

七少爷有痼疾，顾双见过他病发的模样，那染了鲜血的苍白面容一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她记得太医说过，这种病要注意保暖和作息，不能有丝毫马虎。

若叫苏姨娘知道，他就这样在寒风中站了良久，怕是要哭天抢地、五内俱焚了。

七少爷一愣，继而目光柔和几分，接过暖炉护在手中。

炉中刚加了炭火，温润的赤铜炉身还不算炽热，却已足够温暖微微发僵的手。

借着这股暖流的熨帖，原本犹豫了许久的话似乎也不再难以启齿。

“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做事吗？”他顿了顿，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