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陷入了沉默，偌大的书房之中只闻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林瑫觉得自己从心底开始发凉，直至自己的四肢百骸，让他不自觉的浑身颤抖了起来。他从未想过有那样一日自己会陷入如此纠结的困境之中，他是林家人，是林如海和贾敏的亲生儿子，可他同时又是皇家人，是燕亲王世子，燕亲王的义子。林瑫不知道自己要站在怎样的一个立场去面对这样的难题，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复杂也太残忍了。

林如海也一直不想去面对这样的情景，他的这个次子在出生后没多久就拥有了双重的身份。在林家与皇上没有嫌隙的情况下，这双重的身份让他格外的耀眼，可一旦两家翻脸了之后，他将成为最为难最痛苦的那一个。

林如海在做了离开大铭的决定之后就犹豫不决，经过了一年半的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了要提前告诉林瑫林家的打算。一来是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背叛林家，把林家所做的打算透露给燕亲王；二来就是要让林瑫提前得知此事，可以慢慢的考虑要如何的去选择。

良久之后，林如海开口对林瑫道：“瑫儿！父亲告诉你这些并非是要你立刻就做出选择，你可以慢慢的去考虑是跟我们一起离开还是留在大铭。放心，好孩子，你母亲和我都不会逼迫你，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无论你最终选择那条路，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父亲！若儿子最终的选择是留在大铭，您和娘亲还有哥哥弟弟们会不会怨恨我？”

林如海温柔的抚摸着林瑫的脑袋道：“傻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你虽然是大铭的燕亲王世子，可是你也是我和你母亲的宝贝儿子，是你哥哥和弟弟的手足！我知道你很矛盾，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样的选择！作为你的亲生父亲，我当然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的，但是我们理解你，明白你有自己的责任和抱负，所以，孩子，要如何选择全凭你的心就好！还有就是，虽然我们一家离开了大铭，可是却不会与大铭为敌，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日后会与兄弟对阵沙场了！”

林瑫听到了父亲点明了自己内心之中最害怕最担心的部分，揪着的心总算是放开了，虽然还无法决定自己的去留，但是他知道了无论他如何的选择，家人之间的感情都不会变的！这就让他感觉轻松了许多，眼神也清明了起来。

“父亲！您放心，这件事事关重大，儿子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分的。儿子也会认真的去考虑，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嗯！我知道！你不用着急，慢慢考虑！离开大铭也并非一件易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短期内我们是走不了的！”

“儿子知道啦！”林瑫微笑着抬头看自家父亲，犹豫了一下道：“父亲……那人如今有没有做出什么针对林家的事儿来？”

“暂时还没有！不过也派出了皇家暗卫来监视我们文渊侯府了！”

林瑫的脸色一变，他刚才还奢望是自家父亲多虑了，可此时就完全相信父亲的判断是没错的了！若非对林家已经生了疑心，皇上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派出皇家暗卫来监视文渊侯府呢？

“父亲！儿子能为林家做些什么吗？”

“不用！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林家的责任不需要你来承担，有父亲还有你大哥在呢！你燕亲王世子的身份，也不容你有这样的私心，明白吗？将来我们离开大铭也会走的干干净净，不会给你留一丝的麻烦的！”

“父亲！儿子……儿子也是林家人呀！是您和娘亲的亲生儿子呀！儿子不怕麻烦……儿子也……也想要为林家……出一份力！”林瑫听了林如海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承受不住的大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哽咽的说着心中的委屈。

林如海抱着林瑫，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是的！是的！你是我和你母亲的宝贝儿子！可是你不仅只是我们的儿子呀！你的父王是真的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在疼爱教养，燕亲王府也同样需要你，那也是你需要承担的责任呀！我们不想让你太过辛苦了！你还只是个孩子！”

“儿子已经长大了，儿子去年就带兵打跑了从西边到大铭来扰境的元蒙人了！”

“是吗！我儿子就是厉害，九岁就能打兵打仗了呀！”

“那个！其实扰境的就是一些受了雪灾没有了生活来源的牧民，他们不过百十人，抢了两个小村庄罢了，都不需儿子上阵，儿子的那些个亲兵就已经把他们给收拾了！”林瑫被林如海夸的有些羞窘，心虚的小声说出了自己第一次带兵打仗的经过。

林如海大笑着拍了一下林瑫的肩膀，然后道：“你这牛吹的可是有点大呀！”

“父亲！儿子……下次会谦虚点的！”林瑫的脸更红了，被自家父亲这样嘲笑总是有些脸上挂不住，就低着头嘟哝了几句。

林如海难得从自己这个冷冰冰的儿子脸上看到这样生动的表情，正想要逗弄他一下，就听到了外面小儿子林玹的叫声。

“爹爹！爹爹！玹儿也要学武！”

林瑫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就见自家弟弟像个小鸟一样的飞奔了过来，林瑫一把接住了林玹的小身体，单手把他夹在了腋下转身进了书房又把门关上，把跟着林玹的林妈妈和两个小丫鬟阻隔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