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 分宿舍，交学费，买饭票, 折腾一圈下来竟然中午了。一家三口在学校门口找了家小饭馆, 点了三碗面，一碟小菜，吃完这顿饭, 玉凤就要与父母分开了, 说实话，她有点不舍。

尹招娣食不下咽, 日日夜夜养在身边的闺女，眨眼间成了初中生，要像书上写的雏鹰一样，离开父母独自出去觅食了。

尹招娣把仅有的几个小肉丁夹到女儿碗里，“以后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 妈能挣钱。”

“嗯，我知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曹玉凤的眼帘低垂，声音发闷。

曹明耀放下筷子, 叹了口气，“你是我们女儿，怎么能不担心呢。好在乡上去省城方便, 你放假就去省城，我放假就和你妈来看你，省城的地址你知道吧，我带你去过的。”

当初就怕她独自去省城找不到地方, 曹明耀特意带她去了两次。

曹玉凤不喜欢这种分别的气氛，很伤感，让她想起死时的情景，心里堵的难受，她故意大口吃着面条，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看你俩，我就是读个书，又不是出远门，老师不是说了么，一个月回家一次。”

尹招娣扭过头，偷着抹了把眼泪，又赶紧转过来，佯装无事，吃了一口小菜，看她那样子跟吃毒药似得。

曹玉凤哎呀一声，放了筷子，眼泪吧嗒吧嗒地流起来。

尹招娣倒给吓了一跳，“凤儿，你咋了？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她瞪着尹招娣，“还不是你非要哭，害的我也哭起来。”她这样一讲，尹招娣的眼泪也流下来了。曹明耀望着母女俩，也红了眼圈。

好端端的上学，倒是给他们弄得跟生离死别似得。

反正也哭了，索性哭个痛快，曹明耀没有劝母女俩，任由她们哭。两母女旁若无人的掉眼泪，引得旁边几个桌子的人纷纷侧目，有的甚至想起身过来劝，被店家给按了回去，说每年学校开学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目，父母舍不得孩子。

那些人笑起来，纷纷说好事好事。

母女俩哭够了，抹掉眼泪，相互间又笑起来，跟俩神经病似得。

曹明耀无语叹息，“好了，吃饭吧，我们还要去省城。”

母女俩低头吃饭，吃的可香了，跟吃龙肉似得。

吃完，付了钱，在小饭馆门口，明耀两夫妻坐上去省城的车，玉凤目送他们走远，独自回到学校。

下午还有人过来报道，少男少女们仰着稚嫩而好奇的脸庞，父亲或母亲弯腰背着行李，跟在儿女身侧，他们穿着家里最能拿得出手的衣服，有的是崭新的，有的打着补丁，无一例外都很干净。

在他们眼里学校是最神圣的地方，那些污浊不堪不能留在这里。

曹玉凤沿着青泥地，走进红砖小楼，右拐，走到最前的教室，那是初一（1）班的教室，前后两个黑板，都写着欢迎新同学，就连字体都一模一样。

课桌椅摆放的很整齐，两人一张桌子，凳子是最常见且简单的四条腿的凳子，没有靠背。

她走进去，坐在靠门的第一个位子上，双臂交叠放在课桌上，目视前方，好似此刻就有老师在上课。

过了一会儿，曹玉凤噗嗤笑了，这幅样子，傻不傻。

随着她的笑声响起另一声笑，仿佛是她笑声的回声，她诧异地回过头，只见张玉郞依在后门框上，依旧环抱双臂，吊儿郎当。

曹玉凤真心不想见到他，甩给他一个大白眼，站起身出了教室。

张玉郞急忙跟上，“我说，你怎么看到我就走啊？”

“这还用说吗，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曹玉凤耸耸肩，乜斜起眼睛。

“可是为什么呢？我这么无敌可爱又帅。”

“你自我感觉咋这么良好呢？”

“因为自我出生之日起，我妈就跟我说我们家玉郞是最最最帅的。”

合着他的自信从出娘胎起就有了。

张玉郞岔开拇指与食指放在下巴上，做沉思状，“莫非是我妈骗我的？”

曹玉凤的眼角跳了下，心说你终于醒悟了。

谁知这家伙又来了句，“可我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啊。”

曹玉凤扶额，觉得这辈子她都不会跟张玉郞有共同语言。

小红楼的大门口进来个熟悉的身影，曹玉凤如见救星，径直飞奔了上去，一把扯住了来人的胳膊。夏天都穿着短袖，她也没有避讳，猛然间的肌肤相触，不但让对方愣住，而且让对方红了脸，一直红到耳根子。

曹玉凤为了逃开张玉郞也顾不上了，拽着他就走，“你是来看教室的吧，我知道三班的教室在哪里，喏，跟我们班隔着一个班和一个大门口。”

秦少川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嗡嗡直响，心跳加速，血液直往脑门上冲，他整张脸红的就跟吃过辣椒似得，耳朵里突突地往外冒热气。他想说玉凤快放开我，可他又说不出口，心里满满的全是喜欢，无论去哪里他都愿意跟着她。

玉凤根本就没留意到秦少川的样子，直接拽到教室门口，指着门框上钉着的班级牌说：“这就是初一（3）班了。”

“嗯，好，知道。”秦少川的声音如蚊蝇，心跳依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