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涎宫第一抹阳光射照进房间,已是转日清明。苏衍昏昏沉沉的醒来,看见脚边围了一群太医宫女。视线缓缓移向另一侧,卫臻已经熟睡,就枕在她的枕头上,可眼皮微微颤动着,告诉她卫臻并未睡的安慰。
承恩公公见着皇后娘娘醒了,不敢吵醒陛下,便给身旁的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立即捧着诊脉的玉枕过去,在苏衍手腕上盖上绢帕,搭在玉枕上,静心把脉。略过了一会儿,太医喜笑颜开,压低了些声音说:“脉相平稳,已无大碍。”承恩公公展颜笑着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太医收回玉枕,领着一众太医,退出寝殿。
苏衍突然想到师父,连忙做口型问承恩公公,却没想承恩公公没看明白,倒是把卫臻惊醒,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苏陌的手腕,急切问她,“还疼吗?”苏衍摇头,他又问,“刺客可曾胁迫你做什么?”苏衍又是摇摇头,卫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衍心虚地问:“刺客抓到了吗?”
卫臻经她一提,十分懊恼,“让他跑了。”
苏衍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传来的痛,皱了皱眉,“我的伤…很深吗?”
“差点伤到经脉,若不是钟太医及时医救怕是会失血过多危及性命,幸好,你没事。”
苏衍干干的笑了笑,“阿臾呢?”
正说起阿臾,外头便扬声回应:“阿臾在这儿呢!陛下不让奴婢进去,说奴婢会吵醒娘娘,娘娘帮阿臾说句话!”
苏衍担心她这性子又该乱说话了,便没答应。卫臻笑着说:“这丫头没心眼,又衷心,舅舅当初的确是有先见之明。”
苏衍却因为他的话心中一刺,“父亲很担心我,但我不再能够再让他担心,能不能准许父亲离开?”
卫臻的笑容顿时垮了,但转念想到太医的嘱咐,又将胸口的怒意压了回去,轻柔的说:“舅舅不仅是太后的亲哥哥,更是朕现在的丈人,是国舅,朕不会亏待他,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自会容许他离开。”
苏衍的心里一阵怒一阵苦,布满血丝的眼睛泛起了泪光,压着怒意问:“你还是不愿意?我都已经入了皇宫,你还不放心?”
卫臻才张嘴想解释,苏衍却将头转向里边,固执地咬着唇,不让眼泪示人。
承恩公公满脸纠结的看着他俩,无奈的摇了摇头,“陛下,您守了一夜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苏衍吃惊地看向他,才发现他的脸上布满了疲惫之色,头发也没打理,衣袍还是昨日那一套,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歉意。卫臻却高兴的说:“朕没事,不就一夜未合眼,想当初从凉山回若水,骑了三天三夜的马都没觉着累,承恩你也太小看朕了!”
“是是是,陛下龙体健壮,是奴才多虑了。”承恩公公谦和的笑着弯了弯腰。
苏衍想坐起来,卫臻体贴地扶她起来,又在背后塞上两个枕头,苏衍虽然心中仍有气,但卫臻却为她一夜未合眼,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你回去吧,这里有阿臾。”
“朕不放心你,还是等你好些了再回去。”不等苏衍婉拒,他立即吩咐承恩公公:“以后奏折直接送到锦涎宫,若有通报,都在前殿等候,勿打扰皇后。”
“遵命。”
“皇后有伤在身,你吩咐下去,让,其余人等不可靠近。”
承恩公公看了眼门外激动的又蹦又跳的阿臾,笑着欠了欠身,“遵命。”
卫臻温柔的握住苏陌的手,似乎是在询问她,“朕安排的是否合你的意?”
苏衍委实觉得他有些关心过度,过分得让她惶恐不安,隐隐觉得卫臻在压制着心里的情绪,他在用尽方法掩盖内心,而越是这样,她就越难过。为了她,他一步步退让,隐忍,得到的却是另有意图的接近和冷言冷语,苏衍真的很想和他平心静气的相处,但怎奈何心里的左卿总是浮现,让她丝毫没有防备的在他面前表现出带刺的一面,每次都狠狠伤害了他。
若再继续这样下去,卫臻那些阴暗的情绪总有一天会凝聚成一团熊熊烈火,毁灭身边的一切。
这些想法在脑中根深蒂固,越来越严重,他很害怕看到那个完全不同的阴暗的卫臻。此时她却惊恐的发觉,眼前的卫臻,对于他的记忆竟然已经慢慢模糊,她很难再无法将他和记忆里的卫臻哥哥重叠,更无法从他脸上回想起西楼,即使他们长了一张很相似的脸。那个飞扬的少年如今不过是个擅于玩弄权谋的帝王,冷酷无情,手段毒辣,让朝臣望而生畏,让百姓又敬又惧,让她充满陌生……
苏衍抬眼望向门外,院子的菊花飘飘扬扬,朱红色的柱子下,已经累积起了薄薄的一层花瓣。本并没什么,但此时她的心里难受,联想到卫臻的变化,左卿的离去,一时竟看出了伤感。
“菊花……在楚国,菊花是祭奠用的,每到清明,我都会采一束,隔着千山万水,祭拜早逝的母亲。”
卫臻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想到苏衍生长在江南,更没有想到在江南,菊花是这种用处。他急忙解释:“明日朕就换了它们,让人种些喜庆的来!”
苏衍摇了摇头:“何必换呢,菊花又没错。”风吹开了窗户,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