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个同事想跟他换班,晏航同意了,提前下了班。
其实哪天上班,哪天休息,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昨天今天明天,这天那天,某一天。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他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把电视机上放着的小红绳拿进屋里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的隔层里。
这个隔层里还别的东西,半根断了的手链,一张他和老爸下五子棋画满了圈圈点点的纸。
躺床上玩了会儿手机之后他发了个消息问初一拳馆的位置。
初一很快地给他发了定位过来,没等他看清,初一又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你下,班了?”
“跟人换班了,”晏航说,“我过去找你们玩。”
“你坐公,公交……”初一声音有点儿喘,估计是正练得欢。
“我打车,”晏航说,“抓紧练,一会儿我到了你就完了。”
初一笑了起来:“好汉饶命。”
“求饶的时候居然不结巴?”晏航出了门。
“怕结,结巴了没,说完就被打,打趴了。”初一说。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晏航在后座架着腿,手指一直在脚踝的小石头上轻轻弹着。
他挺喜欢初一的,跟他以前有没有过“朋友”关系不大,就是觉得初一挺有意思,很多时候跟初一聊着聊着,他的心情会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但昨天看到过初一爸爸的表情变化之后,他每次想起初一,看到初一的时候,心里都会发慌。
这种慌张随着心跳,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跟着心脏泵出的血液。
“大哥,”晏航看着司机,“我能抽根烟吗?”
“抽吧没事儿,”司机说,“窗户打开点儿就行了。”
“谢谢。”晏航点了烟。
这几天烟抽得有点儿凶,搁以前老爸肯定会说他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车窗外到现在依旧很陌生的街道。
到拳馆的时候,初一正在往一个沙袋上踢着,全神贯注的,晏航走到沙袋旁边了他都没看到。
在他起腿的时候,晏航猛地往前一步,右手往他膝窝那儿一顶,接手左手托着他下巴往后一带,初一立马腾空,往后摔在了垫子上。
没等他起来,晏航已经蹲了下来,用手指戳在了他脑门上:“啪。”
初一看清是他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就很配合地手脚往地上一摊:“……啊!”
“好汉饶命还没喊呢?”晏航说。
“你是不是,傻,都一枪打脑,脑门儿,上了。”初一说。
“靠,”晏航笑了,手指弹了他一下,“起来。”
初一坐在垫子上看着在一边笑着的老爸:“叔,这差,差距太,大了吧。”
“差了十年呢,”老爸递了瓶水给初一,在旁边坐下了,“你现在的目标是自保,继续练,明天我再教你怎么用胳膊肘。”
初一点点头,起身对着沙袋继续踢,踢两下还会往晏航这边扫一眼。
晏航拿出手机,对着他连拍了一通,再挑了几张姿势漂亮的,发到了微博上。
“跟人换了班?”老爸在旁边问了他一句。
“嗯,”晏航看了一眼瞬间就冒出来了的一堆评论笑了笑,又抬头看着初一,“我看他好像还行?”
“身体协调能力很好,学得也快,”老爸说,“以后没事儿自己练练,起码不至于让人那么欺负了。”
晏航笑了笑。
老爸教初一的几个小招都很简单,但是只要机时挑得好,都是很管用的招。
自保进攻耍帅三合一小妙招。
晏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在沙袋前认真练习的初一,和时不时上去纠正一下他姿势的老爸。
有那么一个恍惚之间,晏航感觉到了惬意。
无所事事的午后,没有消失的爸爸,和一个有意思的朋友。
陌生而又像是被阳光晒篷了的毛绒绒的惬意。
虽然清楚它有多短暂却还是会小心翼翼沉浸其中的惬意。
老爸说这阵儿不出门,还就真的没有出门,除了偶尔出去转转。
晏航不知道他上哪儿去转,但每次都会在晚饭前回来。
这是晏航以前一直想要的状态。
没有不告而别,没有一走几天,他们就像最普通的住在任何一个城市随意一条街一个小区某个房子里的父子。
最普通的那种,天下有成千上万的那种。
做着最普通的工作,没有太高的追求,没有太远的志向,一两个朋友,可能偶尔会有寂寞,却一杯酒就能消散。
但无论是他还是老爸,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假到他都没办法去忽略,没办法去假装不在意。
老爸就像是在走一道程序。
说过的话会做到,又或许是为了做到而说。
那些压在晏航心里的疑问,就像是被施了肥一样,越来越茁壮。
很多次他都看着老爸,所有的问题就排着队在他嘴边,像是在等一个爆发的机会,可以不计后果地一涌而出。
今天是周三,晏航休息,躺在床抱着本英文版的《权力的游戏》一点点儿慢慢啃着,脑子里抽空还琢磨着中午的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