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肇事双方的特殊关系, 学校在联系过赵崇业之后,经过协商, 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情给暂时压了下来。
苏覃在医院躺了几天之后被苏家接回了家里去照顾, 至于苏梦,自从那天跟赵韩川在病房里进行完那番对话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去做身体检查, 总之是陷入了一片不寻常的沉默当中, 没有再来找赵韩川的麻烦。
而这份沉默, 随着赵崇业从外市赶回来,彻底打破了。
当苏梦在赵崇业书房里哭诉争执的时候,赵韩川站在门外,双手插着裤袋懒懒散散地倚在墙边,静静地看着空荡无物的天花板, 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到底在想些什么。
似乎赵崇业一早就预料到了家里会出现这样吵闹不休的局面, 刚从外市回来就给所有的佣人放了假。
这个时候整幢别墅里面空荡无人,女人尖锐的哭泣声划破昏暗的夜色,在这样寂静的环境当中无尽地传递着,刺得耳膜有些生疼。
在赵韩川的印象里, 从来没有见过苏梦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不能生育的残酷现实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又或许是那么多年处心积虑的谋划最后化为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泡影,让她绝望地无法接受,这个时候堪比撒泼打诨的做派, 确实显得吃相难看。
赵韩川这一刻只感到这样的争执声吵得有些让人头疼, 心里却没有一丝半点来自于胜利者的喜悦。隔着房门, 他可以听到赵崇业恼怒又沙哑的声音隐隐地传来,即使看不到父亲,依旧可以想象出那张脸上满满的失落和无奈。
扪心而问,自从苏梦过门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半点亏待过她,一直宠着惯着,可惜却挡不住这个女人不易满足的心。
有的时候,一个人做出的选择或许必然要带有两面性,他到底还是没能留给自家老头子一个安稳舒坦的晚年,打破了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粉饰太平。
就当赵韩川在走廊里忍不住地走神的时候,书房的门“嘭——!”地一声摔开了,苏梦夺门而出的背影从跟前一闪而过,满是不甘地最后甩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来:“赵崇业,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轻易回来了!”
这一下的力道很足,赵韩川靠着的墙壁也跟着晃了晃,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个女人平日里小鸟依人的温柔模样,差点都要忘了她也是武斗系的能力者。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苏梦已经冲下了楼去,他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只听身边传来赵崇业沧桑的声音:“别拦她,让她去!”
“……”
赵韩川其实想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拦这个女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崇业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句:“老爸,喝一杯?”
赵崇业垂眸看了看跟前这个自己一直以为一无是处的儿子,想起书房桌上堆叠着的一堆堆整整齐齐的证据资料,一时间有些奇异的感觉,只觉得这十多年来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跟前的这个少年。
眸底的神色一闪而过,轻轻地叹了口气,应道:“好。”
这大概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下。
赵崇业本来就很能喝,发生了苏梦的事之后,今天晚上喝得就更凶了点。
赵韩川在酒量上自然比不上他老子,可是这个时候心里也感到无比烦躁,自然而然地也有一杯没一杯地往肚子里灌。
一边喝,父子俩一边开始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心灵交流。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赵崇业这个平时精明无比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也开始变得唠唠叨叨了起来。想起以前的事,依旧感到很是来气:“我说你小子从小到大就没跟老子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下过,只有每次惹事之后要我来给你擦屁股,每到这种时候都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揍你!”
“那只能说你的教育手段不对。”赵韩川仰头一饮而下,把手里的空瓶子往桌上一敲,眯了眯眼,一脸嫌弃,“你随便打听打听,谁家管儿子是一言不合就体罚的?你特么就从来没有关注过我的心灵建设!”
“怎么就没关注了?老子到处找心理专家的时候,难道还要跟你打招呼?”赵崇业怒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忍不住爆粗道,“你特么知道一个男人把这屁点大的娃带大多不容易吗?!如果小雅还在的话,也不至于天天受你这臭小子的气!真尼玛的艹蛋!”
小雅是赵韩川母亲的名字,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从他父亲口中提起过,本以为这个男人早就已经把这个温柔娇小的女人忘了。
这时候冷不丁从他的嘴里听到,赵韩川微微一愣后,嘴角也不由地泛起了一丝苦笑来:“是啊,如果她还在的话……”
聊到这里,两个大老爷们忽然都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倒是一个比一个喝得猛。
最后,赵崇业重重地抹了把眼角的泪,道:“小子,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你老子说,别再一个人憋着了,知道吗?”
赵韩川半晌没有出声,最后才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
接到赵韩川的电话时,温溯容一瞬还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