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小姐, 中了狐妖的迷魂术,被迷了心窍, 每日坐在桃树下,呆呆望着月门。
爹娘也不认识了,自己叫什么也给忘了。
不仅如此,她还会说胡话,什么栖梧宫,内政厅, 又是星星又是魔灵。
可再问她这些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的乖女,你可是被妖魔迷了心窍?!”苏老爷与夫人抱头痛哭。
捉妖的师徒两人那日并未抓到狐妖,无功而返后, 在苏家院落周围设了埋伏,只要那狐妖敢再来, 就一定将它拿下。
“老朽旧伤复发,脚力不足, 未能抓住那只狐妖,但那只狐妖失了修为,也聚不成人形了。”
苏老爷跟夫人心慈,便让两位住下, 每日好酒好菜伺候着。
老者见苏灯心失魂落魄的状态,又听她时不时说一些妖啊魔的胡话,便与那老夫妇说道:“这应是着了狐妖的道,吓丢了魂魄, 那丢掉的魂魄寻不着回家的路,此时已快到地府,正在那鬼门关晃。”
此言一出, 可把老夫妇吓个半死。
“这可如何是好,我这苦命的女儿!”
幸而,闺女身边还有远房表哥细心照料。
老夫妇又听人支招,说丢了魂魄,冲喜或许能行。
苏老爷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将表哥东阳叫去,东拉西扯,问他读书考学之事。
东阳聪慧,悟出苏老爷要把女儿托付给他,连忙跪下磕头表决心。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与表妹相比,东阳不求功名,只求表妹能好起来!”
“诶诶,你是个好孩子。”苏老爷颇是欣慰,“东阳啊,我女命苦,若是你能早些时日来,我也就不会请妖入室,害我乖女了……我悔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东阳不才,但也能做到如同亲子,孝敬二老,一辈子对表妹好!”东阳激昂叩首。
苏老爷潸然泪下。
因是冲喜,婚期定的很近。
苏府忙忙碌碌豪掷万金办喜事,而东阳为救青梅表妹,不惜放弃考学功名的美名,也传遍了整个镇。
婚期临近,但苏小姐的病却没见好。
她仍然坐在桃花树下,望着快要凋败的桃花。只是嘴里不再说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只断断续续念诗。
“桃花笑风……”
“桃花……”
“笑……”
每个听到的人,都要啐一口那害人匪浅的狐妖。
唯独翠儿心里还留存丝希望,她虽不敢说,但她相信教书先生不是坏人。
白及躲进了邻舍的柴房中,此间主人是他曾经帮忙写过信的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人见他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他个容身之所。
白及力竭,昏睡了几日。
醒来见旁边搁着一碗清水,一些吃食。
他没什么食欲,只喝了几口水,小心翼翼从门缝里往院子里看。
身上遍布着细小的伤口,腿上也有逃窜时的擦伤和刮痕,但他不会舔毛,本就杂乱的毛色,此时更加凌乱。
毛绒绒一只瘦溜的小狐狸,丑丑的,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他想出去给这位老妇人道谢,在门后犹犹豫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哪知还没拱出去,就听里屋传来说话声。
原来屋里除了老妇人,还有串门聊天的村妇。
老妇人亲身送客,走到院中央。
白及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可不嘛,被狐妖迷了心窍,现在还丢着魂呢。”
“真真是可怜,托生个富贵命,却无福享……”
老妇人道:“话不能说早,苏家张罗着给苏小姐冲喜,兴许办了喜事,成了婚,丢的魂就回来了。”
什么?成婚?和谁?
白及眩晕着,几乎要倒下去。
此时此刻,他头重脚轻四肢发凉,甚至听到了从自己的鼻腔中发出细如蚊哼的呜咽声。
那是抑制不住的哭泣。
并非他在哭,这是这副狐身的本能。
“万幸万幸,苏小姐命里还有个良善的官人。听说她表哥为了这场婚事,情愿放弃考学和功名,天下多少负心汉,难得遇见个有情郎……”
——不不不,不能,那个男人,他、他是个反派呀!
不能让苏灯心和他结婚,他一定要去阻止……
对,对了,还有,他一定要让苏小姐,再与教书先生见一面。
哪怕,哪怕他已经筋疲力尽。
一定可以的,他一定可以做到。
老妇人送走客人,余光瞥向柴房。
柴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钻出一只瘦小又难看的狐狸。
干巴巴的,狐狸毛又脏又乱。
狐狸低头点了点地,抬起头,那双眼睛不再失神涣散,仿佛憋着一口气,目光坚定,望了眼墙根的杂物,向后撤了几步,歪着身子,奋力借着那杂物,跳出了这方院落。
老妇人拄着拐杖,闭上眼,口中念道:“天老爷慈悲。”
入夜,苏府张灯结彩,白及躲躲藏藏,一路听来,知明日就要成婚。
他用尽全力,化了个人形,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瘸一拐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