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凌晨四点钟的皇宫吗?
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皇上在前头狂奔, 同样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沈持正在后面追,再后面,是一群睡眼惺忪又神态慌张的宫人们。
浩浩荡荡, 热闹非凡。
避嫌的, 避让的,跪地三呼万岁的。
苏灯心就是那闯入菜市场的马, 掀翻了皇宫本该有的寂静和规矩。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冲到千里床前。
又是相同的太医,相似的情景, 再次上演。
“皇上……”太医沉痛道,“卫君毒发,昏迷不醒, 臣已尽力施救,能不能醒,就看天意了……”
苏灯心傻了:“看天意?什么意思?”
瑶华宫的宫人跑到她床前哭的时候,她还以为千里的“吃坏东西可能是中毒”指的是食物中毒。
走到半路,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不讲道理能把人鱼都溺晕在水里的小说世界, 苏灯心慌了。
太医接着补刀:“皇上,卫君吉人自有天相,只是……只是, 往后,应不会生育了。”
苏灯心懵了。
血液沸腾的声音涌在耳朵里,惊涛骇浪。
白及走上前去,看了眼千里,轻轻推了推他。
千里意识不清,闷闷咳了起来, 唇角还有未擦干净的血。
白及也懵了。
千里的状况,好似跟他不大一样。
他那个所谓的“小产”,只是人掉到水里,冻昏了过去,睡一觉再醒来,那隆起的肚子就不见了,自己的腰线回来了。
除了肚子里凉飕飕,腰间空荡荡的,身体并无其他异常。
但千里看起来,是切切实实被毒到了。
苏灯心坐到床边,木愣愣看着千里。
床上的少年银白的发梢上沾着血红,像即将融化的冰,薄薄的呵一层雾气,他就会香消玉殒。
“千里。”苏灯心轻声唤他名字。
无人回应。
“下午,人还好好的……”苏灯心喃喃道。
瑶华宫的宫人咣当跪地,大哭道:“主子为救沈持正,跳下寒池,回来就起了热,林帝君和陆伴嘱咐我家主子喝了驱寒的姜汤,可入夜却不见烧退,奴才们找太医院当值太医配了药,那时都还好好的,服了药,主子睡下,不过一个时辰,突然咳血不止……”
那就是太医院的药出问题了?
他们宫斗,一般会牵扯到医院的事吗?
啧,岁遮怎么不在这!
“去把帝君和陆伴都叫来。”苏灯心吩咐。
她细细梳理了刚刚宫人的话,看向身前的太医。
“你就是夜里当值太医?”
她还没理出个确切头绪,问话只是找线索,不料太医面上一僵,伏地叩首后,辩解道:“臣并非昨夜当值太医,臣寅时上值,刚到太医院,就被瑶华宫请来,为卫君诊治,请皇上明鉴。”
哦?这里看来是有剧情了。
“……昨夜当值的太医是谁?”苏灯心追问。
这位太医回答:“是李大人。”
德元见苏灯心拧眉,似想不起是谁,机敏上前道:“皇上,御医李大人是林帝君举荐,这半年一直专职照看林帝君。”
苏灯心:“愣着干什么,把人叫来。”
总要把嫌疑人都叫来询问清楚了,才能梳理线索,找出真相。
昏睡中的千里又咳了几声,苏灯心支棱着手,怕他化了想捧着,又不敢用力去碰。
“你坐下。”苏灯心顺带着分心,嘱咐一直站在旁边,也有些摇摇欲坠的白及,“你也别累着。”
这还没推多少进度呢,她已经折损了俩男人了。
战况堪忧。
白及乖乖坐下来。
“他中的什么毒?”苏灯心问道。
太医一震,如课文背诵,口齿清晰道:“从医理上看,微臣认为,卫君身上有两种毒。一种是今日表症发作之毒,曰藏白。另一种,则像是食寒,且臣观卫君平日饮食,应服用已久,积少成多伤及根骨……”
“等等,朕怎么听不明白?”苏灯心皱起了眉。
怎么还有两种毒?
两拨人分开下的?也不是不可能。
苏灯心眉头紧锁,又问:“这两种毒,怎么都没听过?作何用的?”
“回皇上,食寒与藏白都是一类毒,食寒较温和,味甘甜略带清香,容易被误食。若是磨成粉,掺在平时的饮食中,久食就会伤及生机,无法受孕。而藏白性烈,有打胎祛瘀之效,见效快,对身体伤害也更大,一旦服用,轻则出血昏厥,重了,连命也会搭进去,故而为烈毒。”
苏灯心不理解,苏灯心不理解中还带着点不服,指着千里,挑刺道:“可他才十岁!他连孩子都还没有怀上,给他下这种毒是为了什么?!”
她不懂,她不明白。
太医只叩首,不回答。
为了什么?未雨绸缪,为了让他以后不能生。
岁遮和封南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个碍眼的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