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什么不同,明明看起来,人还在那里,和上一秒、一个小时、一天前相比,还是一样的。
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只是睡着了,陷入了深深的美梦中,安静温和。
明明,一切还是和从前很多个日子一样。
但似乎,就是有什么不同了。
这极致缓慢而又快速的一瞬间,死亡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到来。
眼睁睁看着,却无法制止。
叫人无力,又拼了命地不敢相信,下意识地去抗拒。
总叫人觉得,不,这不对,这不可能……
一直守在床边的怪物,在这一刻到来之际,他整整地,停滞了数十秒。
常年冰冷的手,习惯性地,去握她。
她的手从来都是温暖的,温暖且柔软,似火炉般,总能暖着他。
只是,这一次,温暖没有了。
温度在渐渐消失,她的胸口死寂,再没有了起伏。
不是玩笑,这一次……她似乎,不会再醒了。
怪物第一时间靠近,抚上她的脸,轻轻,带着小心。..
【姒……姒姒?】
没有人回答他。
往日总是会装睡逗他的人儿,这一次,闭着眼睛,面容平静且苍白,没有一丝变化。
空气中熟悉而又美好柔和的香气在淡去,渐渐地,如没了根的花瓣般,随风飘走。
想要抓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指缝中流逝。
明明还是一样的,一样的人,一样的身体,明明看起来还在活着,只是睡着了,但……
怪物的手指变得颤抖,剧烈颤抖。
“咕噜——”
声音变得急促,激烈,仿佛大雨中要窒息掉的人般。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抱在怀里,抚摸她越发冰冷的脸。
似失去了伴侣的孤狼般,徘徊在周围,不断叫唤——试图唤醒她。
【姒姒……姒姒……】
【我知道你醒了,别玩了好不好?】
【姒姒……】
他轻轻地唤着,想要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不断抚摸,温柔的,小心翼翼的,极致珍惜的。
【姒姒……】
怪物是不会哭的,也没有人的眼泪。
无法红了眼,甚至无法分泌出一滴液体。
无法表达出情绪,他只能这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唤着她。
胸腔震鸣,发出不规则的,极具尖锐的高频声,似尖叫,似悲泣,又似无限的恐慌。
【不要玩了……一点都不好玩……姒姒……姒姒……】
没有应他,没有,没有,一声都没有。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曾经承诺过他的人,曾经总是格外顽皮,总喜欢逗他的人,此刻,似乎失约了。
她离开了。
空气中的花香,也越发地淡,几近于无。
任凭他多少次的呼喊,无数遍无数遍——已经记不清。
再也没有人应答他,她不再睁眼,也不再笑盈盈地望他。
胸腔中发出的声音频率越来越高,吊灯摇晃,玻璃震颤,癫狂失控的尖叫声,几近要毁了房子。
毁灭,他的幸福,他的全部,都在毁灭。
人皮在褪去,丑陋的,无比惊悚的肉条怪物,死死地抱着怀中没了生息的人。
久久。
久久。
久到不知何年何月,久到——
眼睛,那成人拳头大小般的眼睛,黑浓浓,空空,渐渐布上了滔天的悲戚和恨意。
一瞬间抬起,阴鸷的眼神,带着再无理智的疯狂。
尖叫,超高频率的尖叫,此刻,以他为中心,传遍。
时空静止,空间,开始扭曲,破裂。
“哐啷——”
吊灯坠落,重重,碎了满地。
【骗子……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