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2 / 2)

修的目光一般冷冽。

居士咋舌,不准就不准,拔剑是不是过分了?

他听剑修垂眸说,长岐是罗浮山天地灵气孕育出的一脉剑骨,如今修成人形,与我有缘,我欲收他为徒,待他及冠再行拜师典礼。可他一直流泪不止,我不懂抚养孩童,所以来问你。

这恐怕是南桥居士认识对方以来听到的最长一段话,他瞠目结舌,连啧了好几声,惊奇地说,想不到你开枢星君也有这么多话的时候,还是因为一道剑骨,果然剑修就是爱剑如命!

下一刻,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那些花白的长髯被尽数削去。

剑修说,罗桥生,慎言。

这时,怀里的小童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揪着开枢星君的长发不放手,喊了一声,冷开枢!

开枢星君还是头一次被人不敬地直唤姓名,顿时问他,为何不唤我师尊?

叶长岐还是喊他冷开枢。

开枢星君面沉如水,似乎下一刻就能将人丢出怀抱,但是最后他没有松手,只是抱着叶长岐,转而对南桥居士说,先不管他为何哭,你可知他为何不喊我师尊,偏偏喊我本名?

南桥居士眨了眨眼,居然从那平直的语句中听出了郁闷感,于是头一次当着杀敌无数的将倾剑大笑出声。

哈哈冷开枢,你也有今天!

开枢星君便将他所有的胡子剃了,露出底下年轻的面容。南桥居士顿时用衣袖遮住脸,大骂他,走!你给我走!

开枢星君便抱着人走了。

几日后,南桥居士忽然听到九州传闻——开枢星君去了钟山剑宗,三日之内将全宗上下剑、道修士挑战了个遍!

南桥居士边提枢星君旧事,边蘸了汁水在宣纸上涂抹,许无涯走到案几边上看了一眼——光洁的宣纸上只有一道水痕,根本没有开枢星君的模样。

许无涯说:“居士,你莫不是在同我们开玩笑?”

南桥居士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一枝春笔墨未停时不会显出成图。”

他们又等了片刻,居士才满意地舒展了身体,提着笔对叶长岐招手:“你来。”

叶长岐走过去,南桥居士便将一枝春递到他手里:“最后的名字便由你自己写吧。就写他本名。”

叶长岐点头,蘸了那如同水的汁水,在宣纸最末缓缓写下冷开枢三字,字迹痩劲清峻,风骨自成。

最后一笔落下,一枝春的笔尖流淌出青金色的灵力,空无一物的纸上荡开水波,逐渐浮现出人形。

画卷上的剑修着观星长袍,抱着长剑立在瞻九重的花海之下,他似乎被人唤了名讳,转过身来,云冠上的长簪丝绦悠长。

他的面容很冷,如同剑锋的冷霜,峭刻严峻。一眼便让人体会到极致的严寒。

然后,冰雪化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来人,方才冷若冰霜的眸中染上温和的笑。那么轻浅、微薄的笑,如同原野上飘落了一点星火,河源倾至的一滴雨珠。

画上的开枢星君似乎想说什么,可忽然瞻九重上的花海摇动,花如雨下,叶长岐再一眨眼,开枢星君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画面上。

宣纸在他手中静静燃烧起来,最后化为灰烬。

许无涯一惊:“这是?”

南桥居士说:“这可不是我干的!”

叶长岐看了一眼手中的灰烬:“确实不关居士的事,是天道不准我见他。”

叶长岐便把提起那人身上疤痕作痛的事告诉了南桥居士,还问了悬清法器的下落。许无涯则补充了良云生的推测。

南桥居士说:“开枢星君对自己一向心狠……而你们师弟燕似虞身上也没有我的金莲意识,悬清法器我倒是不知晓。”

他想了想,忽然一拍掌心站起身:“噢!我想起来了!大约三四年前,我听见有一道声音,骂道,还让不让人睡觉?声音的主人是我的一位已故好友,就葬在荆州岩泉古墓中。他身上有我的金莲意识,我偶尔能听见他在墓中喋喋不休!”

“那日,我以为他和往日一般自言自语,不打算理会,没想到那人又不耐烦地说,你没有本命佩剑当然杀不了自己的心魔,我见你手里不是还有一把断剑?就用那剑封印他啊,开枢星君……啊对对对!就是开枢星君!”

“叶长岐,二十四年前你的剑断了,断剑被开枢星君带走,最后用来封印自己心魔了,那心魔如今就封在岩泉古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