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1 / 3)

徐州云顶城。

一顶仙阁蓬壶化作的画舫从河面上缓缓驶过,画舫上张灯结彩,雕梁画栋。船舷上聚集着三三两两的舞修,踏浪起舞,笙歌鼎沸,花雨阵阵。

一位剑修登上船头,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腰封紧紧贴在劲瘦的腰间,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

剑修腰间只悬挂着一把细长的佩剑,引人注意的,这位剑修五官十分俊美,并且带着一股独有的锋锐之感,就算是立在美女如云的蓬莱仙阁中,也叫人移不开视线。

周围的舞修打趣他:“无涯弟弟,你一个剑修长这么好看做什么?把我们风头都抢走了。”

许无涯笑了笑:“姑娘,此话怎讲?”

他一笑起来,岸上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嘘声,一枝淡粉色的桃花从天而降,落到许无涯怀中,他捻起花枝,正想询问谁抛来的花,却不想从画舫外跑来无数桃花枝,一时间花落如雨,香风四溢。

许无涯怀中抱着一大包花,发顶与肩臂上还残留着花瓣,他的脚下到处都是花枝,堆成一座小丘,眼见孙凌风从室内出来,他慌张求救:“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孙凌风一脸好笑,抱臂不动:“看不出来,你这罗浮山的剑修还挺受欢迎。”

两岸还在抛来鲜花,孙凌风道:“你可知还有谁受到这种待遇?”

许无涯茫然摇头。

有一位舞修笑吟吟地说:“共有四人受过花雨。其中一位,是我们凌风仙君,另一位是雨花寺的玄生大师,至于最后这两位,”四周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那舞修面色微红,“是你们罗浮山宗的剑尊与首席弟子,开枢星君与饮风明君。”

许无涯无言,师尊和大师兄一道,这花雨无论如何都是落不到两人身上的。

事实也如他猜测的那般。

“不过剑尊一贯冷峻,花雨还未至他们身边便被剑意搅成碎片,飘落河中了,唉!也不知谁能入剑尊的眼。”

“况且就算剑尊不收花,他的弟子饮风明君收了花也好呀!没想到剑尊是个不解风情的,连抛给弟子的花也震飞了。你们说,哪有这样的人?自己不近人情,连门下弟子都不准谈情说爱!”

许无涯心道,那可不,你们当着剑尊的面把花抛给他的心上人,他没把你本人震飞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结果那舞修接着说:“不过!剑尊把抛来的花枝震飞后,他的弟子便一挑长剑,从船上一跃而下,随后踏浪而行,手中长剑剑光濯濯,在众目睽睽下,饮风明君将河岸上斜逸出的桃花枝削成数段,剑挑花枝,揽花入怀!那么一大捧花!你们知道他最后送给了谁了吗?”

舞修们纷纷摇头。

“他全部送给了剑尊!并且,剑尊收下了!”

有人感慨:“这两位的师徒情谊,当真感人至深。”

许无涯:“……”

谈话时,画舫路过一片宽阔的水域,河面上漂浮着梭形飞鱼舟,许无涯认出那些渔舟同自己小时候藏匿的飞鱼舟模样相似,却足足大了两倍。

孙凌风道:“云顶城中的飞鱼舟全被改良过,看上去只能容五人乘坐,可其实内里用了阵法,十分宽敞。”

许无涯心中一动:“是谁改良的?”

“夜见城。因为想到许莺娘早年的辛苦,他体恤城中百姓,将云顶城中出海的渔船与卖艺的飞鱼舟都重新改良过,并且全用的自己的积蓄。”

画舫停在一座湖心岛边。彼时,行云流走,山色空蒙,入目可见,水光潋滟,朱光潜潜,天光似晓。

许无涯望向湖心岛,岛上竹影婆娑,青澜似海,一条青石小径通往竹林深处。

孙凌风道:“夜见城谁也不愿见,你带上我的那朵优钵华罗去找他。若他认出你,你便留下,若他将你赶出来,你也别担心,”她拔出长剑,剑尾的双穗晃动,“那我就将他的竹林砍了,看他见不见你!”

许无涯谢别孙凌风,独自下了船,他从袖里乾坤中取出涎玉风雷琴,沿着竹林小径前行。

小径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竹叶,风吹叶动,万顷翠色如浪,一股淡雅的香气乘风而来。

大约前进了一刻钟,竹林深处响起一阵古朴的琴声,音色变化,抑扬顿挫,或清亮婉转似洋洋莺鸣,或似悠远壮阔似匣里龙吟。

山林长啸,风鹤和之。似把平生,闲咏如歌。

许无涯停下步伐,一座飞檐翘角的凉亭出现在小径末端,凉亭四面垂着避风纱帘,亭中影影绰绰有道人影。

只听铮的一声,琴声骤歇,那人推开琴盏,一把掀开避风帘。帘上悬挂的琉璃珠发出清脆的响声,亭外歇息的两只白鹤引颈而鸣,鼓动着羽翼飞离。

许无涯抬眸,四目相交。

夜见城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衫,宽大的衣袍被微风撩动,鸦青长发随意披散着,显得瘦骨棱棱,好似一株易折青竹。

他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