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1 / 2)

一个秘密埋藏在心底,时间一久,会成为负担。

路和风说出口时,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他可以不去想叶长岐给他的回复,却能清楚地感觉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放松,能吐出一口浊气去等待大师兄的发落。

叶长岐终于知晓了这几日他为何浑浑噩噩的,却说不上放松,他面临一个巨大难题:如何回复路和风?

真要说起来,路和风说自己失手将人丢到过去时,叶长岐心中有一种不真实感,这与燕似虞直接逼死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燕似虞的所作所为当得起所有人捅他一剑,他也知晓自己不是善人,坦然接受所有人的恶意,可落到路和风身上,叶长岐只能沉默以对。

这种感觉,好似有时恨意会叫人丧失理智,可有时候,恨意仿佛淡得如同一捧水。

你喝下去了,心想,不过如此。

叶长岐听见路和风说,自己害死了他时,这种恨意甚至没有凝聚起来,只是轻飘飘的,从他脑海中掠过。

他有些发愁,坐在花海里望着路和风,平静地问:“师弟,你想大师兄怎么回复你?”

路和风道:“你若回答:自己不放在心上,我定然不信。若你回答,”路和风顿了顿,双手紧握成拳,搁在膝盖上,“你恨我……”

他眼圈红红的,沉声坚定地说:“若大师兄和师尊说,你们恨我,厌弃我,路和风定然半句怨言也不会说,和风……和风甘愿被逐出师门,从此不再出现在你们眼前……”

他抬眸,凝视叶长岐,等候着对方发落:“大师兄,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叶长岐道:“若你离开罗浮山宗,你会去哪?”

路和风似乎没想到离宗之后的事情,迟疑了一会:“九州之大,总有我容身之所。”

叶长岐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削短的头发:“路和风,首先,你能向我们敞开心扉,大师兄很高兴。”

“其次,关于救人对不对这个问题。你只需记得,救人向善的心从来没有错。哪怕事后有人告诉你,你救的人是恶人、非良人,可那都是事后。在我们朝对方伸出手的那一刻,是无关那人身份,只是纯粹地去救那个人。”

“打个比方,你救人前会知道对方是谁,又或者,会提前想我救了他,会获得什么吗?”

路和风摇头。

叶长岐持起将倾剑:“我们只是出于本心,尽自己分内之力,去帮助别人,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也只是觉得自己该那么去做,所以做了。”

叶长岐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心脏:“是非善恶,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做与不做,在每个人行动之时就已有了结论。既然已经做了,就别害怕,就别后悔。毕竟,过去永远不会因为你现在的痛苦而有所改变,而未来却会因为你现在的反省而不同。”

“云生曾愿我,此生所行遵从本心,此生所爱为心中所求,此生无悔乃至甘愿奉献所有。这话我也同样送你,和风师弟,别担忧过去,我与师尊知道你是无意的。”

叶长岐站起身,彼时夕阳已落下地平线,万顷花海如同一道紫色的烟霞铺在大地上,层层叠叠,馥郁广袤。

天地无垠,却好似只要双臂足够宽大,便可一揽入怀。

他心中一动,垂眸看了一眼尚在沉思的路和风,身侧浮现数把金色长剑,剑意如同流星掠出,在花海中穿行,掀起一阵花雨。

飞花逐渐朝着两人聚集,形成一个数米宽的圆形漩涡,叶长岐双眸浮现金色的光,立在花海中仿佛一道金色的幻影,他抬手,飞花便在掌中堆砌出一柄剑的模样。

传闻,凌风仙君与两位大能过北海时,曾取冰雪铸剑,品霜风,饮冰水,剑光皎皎,凌风仙君便使用这把冰雪剑出演了《望日观冰》。

而现在,叶长岐效仿几位大能,择花铸剑。

紫色的长剑剑身细长,身伴飞花。

叶长岐双手捧着剑,递到路和风面前:“师弟,若你心中愧疚,不如帮大师兄保管这柄剑,这剑由我灵力铸成,你若想它不凋零,也需用灵力维持,如何?”

路和风目光如炬,郑重点头:“路和风,定然不负大师兄所托。”

他们将堆在花海中的数百把收回袖里乾坤,见明月当空,花海上繁星闪烁,而远方亮起了一束光。

叶长岐笑道:“我打赌,师尊来接我们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花海边,见开枢星君手中亮着光耀四方的阵法,负手立在荒漠中。

冷开枢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见两人没有受伤,才道:“夜已深,先回水城。”

路和风欲言又止。

冷开枢侧过身,并没有询问两人的谈话,只是一副严师的口吻,淡淡询问:“和风,你与你大师兄的第三千场论剑已完成,可有心得感悟?”

冷开枢虽然嘴上说不来观摩两位弟子论剑,可实际上立在花海之外感受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