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藏海(九)(1 / 4)

夜幕四垂, 冬日枯树张牙舞爪,黑影幢幢。

沈溪在树下打坐,旁边十几名无时宗弟子或低声交谈, 或打坐调息,也有靠着树昏昏欲睡者,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褚信正盯着手里的玉牌发呆。

“怎么不休息?”谢酒走到他身边坐下来,递给他水袋。

褚信接过来喝了一口, “在想从前的事。”

谢酒靠在树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褚信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便消失了, “我刚生下来母亲就去世了, 我爹忙于修炼, 便将我送进了宗内的育善堂,五岁测根骨,师父见我资质不错, 便将我带回了原叶峰……”

“师父他统共就收了我们五个徒弟,从小我就是最不让他省心的那个, 我师兄褚礼天资卓绝, 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可是一年前跟随崇正盟去围剿宁不为陨落,我上面两个师兄虽然资质一般, 却都很和善, 我和褚智不听话他们也总帮忙说情……”

“我和师叔去临江城, 自以为遇上了两个好朋友,却不想他们是非不分,认贼作父。”

褚信说着眼前便闪过师兄弟几人惨死的情形, 伸手捂住了眼睛,“谢大哥,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谢酒抱起胳膊盯着远处的火堆,“等再过上几百年你就会发现,这些事情也不过如此。”

褚信一愣,“不过如此?”

谢酒失笑,“抱歉,我的意思是,你到时候便不会再这么伤心了。”

褚信点点头,“我现在只想变强,届时能手刃仇人。”

“手刃仇人固然痛快。”谢酒缓缓道:“有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未尝不可。”

褚信听得似懂非懂。

谢酒微微一笑,“万般报复,诛心为上。”

不知是因为夜色过浓还是吹过冷风,褚信看着这样的谢酒,背后突然一阵发冷。

远处的沈溪缓缓睁开了眼睛,伸手拿出了腰牌,上面却什么都没有显示。

“沈长老,怎么了?”旁边的小弟子问。

沈溪看着腰牌道:“咱们出来这么多天,宗门竟一次都没联系。”

小弟子笑道:“自然是掌门知道沈长老稳重,您做事向来周到。”

沈溪摇摇头,这次论道大会本不该她带队前来,偏巧定好的师弟接宗门任务受了伤,褚临渊的其他弟子不是在闭关就是去历练,只有她在调查原叶峰的事情留在宗门,论道大会这种好机缘各峰都争抢着,自是派各峰谷看重的弟子前来,带队长老须得主峰出才放心,褚临渊见原叶峰的事件迟迟没有进展,这才点名让她来……

褚临渊不联系她也便罢了,她带着的可是各峰各谷的金苗苗,他们的师父总不能全都商量好沉住气不联系——沈溪想到这里皱起了眉,事情不对劲。

她的目光扫过随行的十九名弟子,落在了唯一一个搭伴而来的人身上,这个叫谢酒的厨子正在同褚信说话,还十分亲昵地摸了摸褚信的头,看得沈溪直皱眉。

似乎发觉她在看自己,谢酒突然转头,同沈溪对上了目光,冲她点了点头。

沈溪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睛。

旁边的小弟子道:“沈长老怎么了?”

沈溪设了个传音结界,对那小弟子传音说了几句话。

——

乐源城大街,宁不为带着褚峻和崔元白去承运楼,却被个老妪拦住,“这位公子,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名穿浅蓝襦裙的女子?大约这么高,鼻尖有颗痣,十五六岁,眼睛大大的……”

一边说一边比划,眸中含泪。

“没见过。”宁不为摇头。

那老妪不知是习惯了这种回答还是已经心如死灰,继续往前抓着别人问。

“唉,又一个,这附近是不是出了什么妖物?”有人嘀咕。

“不能吧,这两天修士这么多,怎么可能有妖物横行?”

“可这都第几个了,尽照着年轻貌美的女修下手,莫不是个劫色的?”

“幸好我长得丑。”

“噗,你一个男修你怕什么?”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宁不为看向褚峻。

褚峻道:“看什么?”

“保不齐那劫色的长得好看的都抓,太尊还是赶紧回无时宗为好。”宁不为面容严肃道。

褚峻不为所动,“他若来,正好将其捉拿归案。”

宁不为:“…………”

承运酒楼雅间。

崔元白乖巧地跪坐在榻上,手里拿着刚才褚峻和宁不为给他买的小风车,伸手碰了碰,那小风车顿时化作了齑粉。

小孩浑身僵住,看向自己的手掌。

“试着控制你体内的刀气。”宁不为捏了个诀,将那小风车恢复原状,“顺着经脉汇于丹田。”

崔元白神色认真地照他的话去做,再伸手去拿小风车,果然没有再碎,他抬头看向宁不为,眼睛里带着崇拜。

“不错。”宁不为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