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你才来医院实习多久?!”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树枝距离尺动脉只有一毫米距离,尺神经背支受到明显压迫,你知道有多严重吗?很有可能已经——”
“只要分离得好就不会有问题!”
手术室里炸了锅般充满了焦灼的气息,然而那个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压过了所有声线。
“马上准备清创手术,进行一期缝合,我需要两个助手,肌腱缝合专用线,没有的话给我3-0号,6-0号……”
松田阵平犹如溺水的人缓缓沉入到水底,那声音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遥远到了仿佛世界的另一端。
冰冷而悠远,恍惚又捉摸不透。
在麻醉的作用下,松田阵平彻底失去意识。
手术室里的气氛并未因此变得轻松,反而异常沉闷。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主刀医生沉默地做着引流手术,1120毫升比两瓶矿泉水还多,积液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些许红色,如术前所预料的那样,出现了出血的症状。
他忍不住看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一丝不苟地站在手术台前,微微低着头,被手术帽和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脸透着几分陌生,那双泛着紫色的眼眸带着危险的冰冷气息。
手外专用的显微镜是白色的,用悬臂式支架托起来,延伸到他的面前,他专注地望着显微镜中的画面,从主刀医生的角度并不能看到他的手术到底做得怎么样,然而他有条不紊的动作却很能给人安全感。
有种令人信服的气势。
主刀医生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年轻时观摩过的一场手术。
神乎其技,超越了时空般,至今回忆起来依旧有着令人惊叹的魅力。
“止血钳。”
年轻人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主刀医生的观察,“不要走神。”
尽管知道他说的并不是自己,主刀医生还是有些微妙的不自在。
定了定神,他说:“这件事我会报告给野口医生。”
今鹤永夜头也不抬,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被今鹤永夜提醒的助手赶紧站直些许。
从他的角度看到得更多,从清创开始,到毫不犹豫地选择切入点,被临时叫来的助手就像是撞上了一场视觉盛宴般,看着他干净利落地将受到压迫的神经与树枝分离开来,断裂的肌腱一一缝合,黏连起来的血管抽丝剥茧般被理清、理顺,回归到原本的位置。
他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哪怕遇到意外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如果不是在手术台上,没有人会相信真的有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也太厉害了吧!
助手中二之魂爆发,差点连神之手这样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回想起主刀医生的话,他忽然有些疑惑地问:“野口医生不是内科的吗?”
后来才被叫到手术室的他有些不太明白主刀医生为什么提起这个。
刚开始流动的空气再次变得凝滞。
隐约能听到的器械声也消失了。
手术室里所有的人同时看向今鹤永夜。
今鹤永夜镇定地说:“他的得意弟子在上个星期死了。”
所以他是被野口医生挖过来的新人,有问题吗?
他微微抬起眼,被他那双泛着紫色的眼眸一看,其他人连忙移开视线。
今鹤永夜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做手术。
然而到了最后的缝合阶段,看了一眼身旁写满了崇拜的助手,他忽然说:“你来缝?”
“啊?”正在惊叹他的技术,仿佛奇遇般跟完了全程的助手有些发懵地望着他。
“这么简单的缝合,你不会吗?”
当然会,但是……
助手看着面前的切口,手术过程并不能算很顺利,尤其是拔出树枝的时候,哪怕已经很小心了,手臂血管内早已形成的斑块还是让血管变得异常脆弱,在瞬间撕裂开来。
然而早在他发现之前,对方就已经找到了原因迅速进行处理。
从最开始的手术切口到最后的收尾,所有的地方都完美得不可思议,别说当助手了,哪怕只是站在外面远远地观摩这样一场手术,对外科医生来说都仿佛朝圣一般。
让他来缝合的话,不是对这场手术的亵渎吗?
看到他连碰都不敢碰那道切口的样子,今鹤永夜默默低下头:“1号线。”
器械护士飞快将线递过去。
看到他开始缝合,长睫毛微微垂下,犹如连成一片的阴影遮住那双紫色眼眸,站在一旁的助手迟钝地意识到了他不算好的心情。
缝合完毕之后,今鹤永夜下了手术台。
装有002证件照的黑色皮套放在不远处的一个器械盘中,他端起盘子,对跟上来想要搭话的助手说:“我去放点东西。”
松田阵平上手术台前换了无菌服,他换下来的衣服都在之前的准备室,和医生们换衣服的不是同一个房间。
临时抽调的助手没有再跟上来,今鹤永夜走进去,拉下口罩狠狠吸了吸气。
无名的怒火仿佛随之吸入口中,渗入心肺,让他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