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同伴……
安室透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那人的话里感受到了些许怒意。
那怒意像是针对他自己的,又像是在针对其他人。
冰冷的枪口还抵在额前,对方双手持枪,一只手伸直握住枪把,另一只手的手肘微弯,从下包裹住握枪那只手,这是标准的韦弗式射击姿势,也是在好莱坞电影里经常能看到的警察持枪姿势。
优点是举枪定位快,稳定性好,还能防止枪被敌人抢走。
如果不是在此情此景,安室透说不定会称赞对方是个优秀的警察。
然而打心底里,安室透就不相信他会是警察。
安室透定了定神,说:“我的意思是,你……嗯,你的同伴,他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跟他一样。”
或者说——不相信有人能比他更厉害。
那是安室透见过的,手段最高明最狡诈的人。
安室透甚至觉得,那人真的进过手术室,还给松田阵平做了手术。
尽管知道不可能,安室透心里还是不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看向对面那人,黑色短发,无害的面容,看起来带着几分失控的隐怒,这同样是个很聪明的人。
在游乐场的这一下午,安室透几乎被他耍得团团转,然而安室透还是抓住他了。
“想知道韦弗式射击姿势的缺点吗?”安室透突然开口。
对面的人不明所以地扎了一下眼。
安室透忽然一拉手中的钩索。
他借着上方轨道滑行过来的时候并没有顺手把钩索解除掉,想着万一还能用得上,没想到真的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枪口就顶在他的脑袋上,那根细长的钩索却在他的身前,位置大概在那人的手腕旁,因为夜色而变得模糊不清。
然而就在安室透拉动的瞬间,钩索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如同洒下的月光刹那间聚合起来,凝成了一条细线,飞快缠绕上那人的双手。
双手持枪,自然是两只手腕一起缠住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安室透看到那人冰冷的瞳孔蓦地睁大,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几乎就要按下,他连忙用手握成拳一顶,从下往上击中那人的双手,被他扣在手心里的手枪不受控制地飞出,落入了安室透的掌心。
安室透抓住那把枪,上面几乎没有任何温度残留,只有一点点微凉的冷意。
形势瞬间倒转,风中传来了那人蓦然沉重的呼吸,但安室透没有用枪指着他,而是说:“你不是真的警察。”
换做是他,他就不会用枪这么指着有经验的同行。
早在警校对练的时候,这招他们就用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人眼神愤怒地望着他。
他一边把枪收到身后,一边说:“现在我们可以谈谈……”
“你知道你的缺点吗?”那人忽然开口问。
安室透一怔。
那人的身体忽然往后仰——不对,准确地说,是往后倒了下去。
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寄托在了捆住他双手的钩索之上。
扣在摩天轮铁轨上的钩爪发出了刺耳的嘶鸣,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往下滑,而他借着这股力量,身体悬空,双腿毫不犹豫地朝安室透踹了过去。
安室透心里一惊,连忙俯身躲避。
那人的身体便如同一阵夜风从他上方拂过了,气息轻盈而松快,他的外套也被风掀起,刚别到后腰的枪在月色中隐隐发亮。
然后那把枪的枪托忽然被人用脚尖踢中,高高飞了起来。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那人落在吊舱的边缘,枪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次落入了那人被捆住的双手之中。
一条线在他的双手和摩天轮轨道上闪闪发亮。
安室透起身,刚才那一刹那,安室透很想从下往上抓住他的脚,把他狠狠摔在摩天轮之上,但他又很快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不要命了吗?!”安室透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摩天轮的铁轨是弧形的,也就是说,他刚才往下荡的那一下,其实就是从上往下滑。
钩索不是固定在摩天轮上的,再往下滑就是与地表垂直的边缘了,这种情况,更有可能的不是把枪抢回来,而是直接脱钩掉下去摔死。
然而对上那人微微挑眉,有些挑衅地望过来的眼神,安室透又放弃了说服对方惜命的想法。
“我的缺点是什么?”他问。
“哦,”那人把钩索甩开,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你没有什么缺点。”
“不过你是警察。”
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掉下去摔死吧?
今鹤永夜理直气壮地望过去。
安室透瞬间哽住。
好了,现在不止松田阵平,连他警察的身份也成弱点了。
这人跟医院里的,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安室透暗暗打量着他,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站的地方是在吊舱边缘,再往下一步就是掉下去。
而在对面,则是被炸毁的72号吊舱。
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心脏猛地一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