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登基十余载,至今未有皇孙。
而今容铮的正妃章蕴宜怀有子嗣,自然是件值得阖宫庆贺的幸事。
但按照宫中的惯例,皆是待胎像坐稳后再行庆贺。
容铮如今便开宴席,好像也有些操之过急。
江萤思量着将给她的那份请柬接到手里。
又偏首望向容隐,征询着他的意见。
“既是幸事,孤自然不会失约。”容隐接过请柬,眼底似有思绪淡淡而过:“既然圣旨未落,边关的事便可暂放。般般专心筹备此事即可。”
即便容隐让她将边关的事暂放。
但此后的几l日里,江萤仍旧是忙得脚不沾地。
各处送来的账本还未理完。
送给章蕴宜的贺礼也要提前准备。
事情都堆到一处时,方觉得有些处置不过来。
而容隐的行程同样拥挤。
每日她起身的时候容隐便已离开东宫。
直到黄昏日落时方会归来。
连带着容澈也时常在夜中出行,也不再有空整夜地折腾她。
直至三日后的夏至。
江萤与容隐前往六皇子的府邸赴宴。
彼时正是晌午。
长安城里金阳烈烈,容铮的府门前车马如龙。
江萤随着容隐行至今日行宴的翠微园时,容铮正带着妻妾坐在上首,兴致颇高地接受着官员与权贵们的恭维祝贺。
“皇兄皇嫂今日前来,令容铮的府邸蓬荜生辉。”在见到容隐与江萤的同时,他当即自主座上起身,遥遥向他们举杯:“容铮在此也祝愿皇兄皇嫂能够早得贵子,以慰父皇与母后之心。”
这些话说着好听。
但话中的挑衅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容隐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樽。
浅饮一樽后,他的语声仍是平静:“秉承吉言。”
话音落下,他便搁盏与江萤入席。
容铮在原地顿了顿。
显然没想到他的反应这般平淡。
但他既然出言挑衅,自然不愿就这般轻易带过。
他毫不犹豫地离席向两人走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站在容隐面前,语声刻意压低:“皇兄是真不在意,还是无能为力?”
容隐神情冷漠:“你有这般空暇,倒不如将心思放在朝堂。也好令父皇母后少些担忧。”
容铮闻言倒也不恼。
他笑道:“容铮往后有的是时辰替父皇母后分忧。”
“但皇兄此去边关,没有一年半载怕是难以回返。子嗣之事,岂不更是遥遥无期?”
江萤指尖微蜷。
直至此刻方明白容铮急着开这场宴席的用意:
若是容隐奉旨去了边关,他便没有机会再这般当面嘲笑。
她想至此悄然看向容隐。
有
点担心他会因此生气。
但容隐面上与眼底的神情皆是漠然。
他道:“在圣旨未落前妄自揣度圣意,足以令言官上疏弹劾。”
容铮脸色微变。
“既然皇兄这般说话,那今日便只谈家事。”他冷笑着将话茬转到江萤身上:“皇兄随军半载,皇嫂独守东宫难免空寂。倒不如多来容铮的府邸做客。”
他欲盖弥彰道:“就当是前来陪伴蕴宜。”
容隐淡淡称好,抬手将侍女奉上的樱桃放到江萤面前。
“若是般般想来,孤自然不会阻止。”
江萤羽睫轻眨。
她接过樱桃,语声很轻地道:“臣妾畏热,夏日里不爱出行。”
容铮脸色更差。
他似还想说些什么,但章蕴宜却已离席走到他的身旁。
“殿下。”章蕴宜与他成婚有段时日,倒也渐渐了解他的秉性。
见情势不妥,众人的视线也暗暗落来,便连忙将人往回劝:“臣妾有些事要与殿下商议。还请殿下暂且挪步。”
容铮闻言悻悻,终是拂袖而去。
随着他的离开,宴席间亦恢复适才的热闹。
也渐渐有人前来找容隐敬酒寒暄。
江萤则坐在旁侧。
用着冰镇过的果子酿,小口小口地吃着樱桃。
可即便如此。
入夏后的晌午毕竟炎热。
江萤还未等到酒过三巡,贴身的里衣里已满是细汗。
连面上的胭脂都快要热得化开。
她不得不起身对容隐道:“臣妾要先往厢房里梳妆。大抵两刻钟的时辰便回来。”
容隐颔首:“孤会令段宏远远守在廊上。”
江萤轻轻应声,遂带着连翘与茯苓往宴席的边缘离开。
供女客们暂歇的厢房离此处不远。
不到一盏茶的时辰,江萤便在厢房里理好妆容。
带着侍女想要重新回到席间。
但方行至翠微园外的游廊,江萤迎面便遇到同样前来理妆的章蕴宜。
两人并未想到会在此处碰面。
略微一愣后,章蕴宜礼数周全地向她福身:“皇嫂。”
江萤连忙抬手扶住她,也轻轻福身回过礼:“弟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章蕴宜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