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阮喻同时回头,发现一堆记者举着摄像机和话筒,正簇拥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七嘴八舌地提着问。
阮喻一眼认出,被围在当中的那个人是李识灿。
李识灿也看见了站在亮堂处的她,飞快拿出手机。
五秒后,阮喻手机一震,收到了他的消息:「别在这里,走。」
许淮颂一眼瞥见这条消息,皱了皱眉,在记者如潮水般涌入大厅的瞬间,拉过阮喻就往医院后门走。
阮喻被他扯得踉踉跄跄,脑子还在飞速旋转。
电光石火一刹那,她好像明白过来,在靠近停车场的时候停了步子:“李识灿这是要引导舆论?”
不管岑思思有没有被救回来,按照舆论态势,阮喻这个原本的受害者,多半会被炮轰成加害者。
所以李识灿打算跟记者公开他和岑思思的纠葛,让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一个流量明星的吸引力,可比她一个小小的网文作家大多了。
许淮颂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
阮喻干巴巴眨了两下眼,抽走被他牵住的手,转头就走。
他追上去把她拉回来:“做什么去?”
“不能让他自毁前程吧?”
对她来说,“温香”不过就是一个笔名,就算这个笔名毁了,她还是阮喻。
可是李识灿就是李识灿啊。
许淮颂吸了口气,攥着她的手腕说:“他是成年人了,该为,也能为自己的行为和决定负责。”
两人无声僵持了两分钟,隐隐听见李识灿已经在回答记者的问题。
阮喻叹了口气。
许淮颂松开手,垂下眼:“对不起。”
阮喻并没有听懂这句“对不起”背后的含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攥红的手腕,说:“没关系。”
两人回了车里等消息。
小半个钟头后,李识灿的微信进来了:「人脱离危险了,记者也都被轰出了医院。你在哪?我来找你。」
阮喻看了眼许淮颂:“他要来找我。”
他“嗯”一声,发动车子:“报我的车牌号,让他助理把保姆车先开出去,他自己走安全通道到地下车库。”
阮喻明白这个调虎离山的意思。
车子迂回驶往地下车库。李识灿一个人来了,还换过一身打扮,上了许淮颂的车后座。
车门关上一刹,车内气氛异常凝重。
阮喻扭过头,一时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还是李识灿乐呵呵地说:“人救回来了,你这副表情干什么?你以为,真想死的人能这么大张旗鼓开直播?”
阮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那你怎么办?”
“她蓄谋很久,就是为了把你和我先后拉下水,我本来就没法独善其身,倒不如将计就计,不遮不掩,先一步控制舆论。”
她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却看李识灿把头转向了许淮颂:“这位是许律师吧?”
“嗯。”
“当初扒岑思思那事,原来不是你做的?”
许淮颂摇头:“不是。”说着透过后视镜,对上了他的眼神。
四目相接,两人都明白了究竟。
其实当初李识灿只做了微博长图及部分舆论控制,并没有扒出岑思思是“温香”学妹这件事。
那天在视频里看见许淮颂,他猜这人跟阮喻关系非同一般,又听她喊他“许律师”,于是联想到,曝光事件是他的手笔。
之后被阮喻询问,李识灿见她不知情,出于一种“不愿给他人做嫁裳”的隐秘心情,吞吞吐吐没说明白。
而许淮颂呢,也在那天视频过后,发现李识灿非常眼熟,因此记起许怀诗天天挂嘴边的那个“偶像”,查证他身份后,当然以为网络上的一系列动作都是他的意思。
而他也同样出于“不愿给他人做嫁裳”的理由,没跟阮喻深入讨论这件事。
结果到头来,原来是岑思思自己扒了自己,为的就是提早营造出“受害者”形象,做好铺垫,在判决书下来的这一天大闹一场。
许淮颂和李识灿无奈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同时捏了捏眉心。
不知内情的阮喻有点迷茫。
但两人显然都没打算解释。
李识灿先开口:“不要紧,小场面,我的团队会解决这件事,你早点回去休息,这几天就别看微博了。”
阮喻点点头,在他离开后,倒头仰靠在椅背上,身心俱疲。
许淮颂没说话,把车开出停车场,往她公寓方向驶去。到了她家楼下,却看一辆宝马停在那里。
阮喻刚拉开车门下去,就听许淮颂说“等等”。
她顿住脚步,看见他松了安全带下车,与此同时,那辆宝马车的驾驶座也下来个男人。
对方几步走到她面前,说:“是阮小姐吗?”说着指了指宝马车后座的人,“岑小姐的父亲想跟您谈谈。”
许淮颂绕到她身前:“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谈。”
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您是?”
“我是她的律师。”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岑荣慎点点头,从后座下来,拐杖点地,缓缓踱到两人面前站定,夜色里,一双鹰似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