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店铺们正在做开门的准备,各家游屋的下仆们忙着打起招牌、点亮油灯,还有送外卖的荞麦店员,用一根长杆挑着叠成山高的面盒穿梭在游屋与游屋间的小巷里。二楼的窗户间,偶尔露出个梳妆至一半的游女,面上的脂粉还未刷全,半白半黄,颇有点滑稽。
优娜提着行李箱,跟上了须磨的脚步。
须磨用头巾包住长发,轻声对她解释:“天元大人在赤羽那边有家产,我先将你送过去。不过,我们离赤羽有些远,今晚可能要在路边的旅店里投宿了。”
诚如须磨所说,天色已经黑了大半,两人就得在路边的旅店投宿了。
须磨找了一家和式的旅馆,要了一间卧室和两床被褥。洗漱过后,须磨就吹熄了蜡烛,在被窝里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沉沉地睡着了。
优娜没有睡,而是靠墙坐着,掏出了岩胜送给她的那支发簪。月光从窗户里透入,她转动着这支古旧的发簪,发簪上头椿叶的金流苏也慢慢地转起来。
不知道宇髄天元现在怎么样了呢?是和岩胜打起来了吗?他还安全吗?
她捏紧发簪,望向在被褥中熟睡的须磨。美丽的妻子弓着身子,咬唇陷在枕中。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她眉心一蹙,眼角竟然懵懵懂懂地流出了泪水。然后,便是一连串伤心的梦呓:“天…天妇罗……炸甜虾…荞麦面……乌冬…梅子茶泡饭……”
优娜:……
须磨,你……(欲言又止)
优娜叹了口气,正想打开被褥也去睡了,却发现窗口一暗,像是月光被什么所遮拦。她抬起头来,目光触及窗户的一瞬,瞳孔便轻轻的一凝——
头戴斗笠的男子,正静静地坐在窗前。乌褐色的羽织与黑红相间的长发,在夜风之下微微曳动。
优娜:……
鬼——有鬼啊!!鬼来了啊啊啊啊!!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挤出一个勉强能看的笑容来,心里却滚过了无数的吐槽——
等等,岩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跟踪自己?也就是说,花街那边的宇髄天元白等了,岩胜根本没去花街那头,反而一路尾随她呢?
岩胜从窗前落下,蹲跪在了熟睡的须磨枕前。而须磨浑然未察觉到上弦之鬼到来的气息,依旧在被褥中睡得香甜,口中发出绵软的呓语:“啊…炸萝卜。”
优娜:……
不要吃了啊须磨!!你头顶上有个“危”字知道么!!你再在梦里吃下去,怕是要一键回泉水了啊!
眼看着岩胜歪过头,像是在打量须磨几分熟,入口好不好吃的问题,优娜紧张起来,连忙凑了上去,很真挚地、轻声地说:“岩胜大人,我,我跟你走。现在就走。”
岩胜抬起头,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优娜,说:“好。”
他牵过了她的手,带着她堂而皇之地朝门口走去。
很冷的手,像是一团雪。
见岩胜没有吃掉须磨的意思,优娜松了口气,更老实了。
夜色下的旅店很安静,街道上也没有人,一轮弦月挂在夜幕之中,黯淡的星光在云间时隐时现。旅店的木门被嘎吱推开了,优娜跟着岩胜踏了出来,只穿着旅店寝衣的她被夜里的寒风吹得轻轻发抖。
岩胜见状,解下了自己的羽织,递给了她。
优娜接过这件麻叶纹的羽织,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明明对方是上弦的恶鬼,吃人不眨眼的那种,但他把衣服借给自己御寒的样子,和人类也没什么差别了。
大概…
鬼都是由人变的,所以某些时候,鬼会残存人类的感情?
她披上了
岩胜的羽织,总算不再是那么的冷了。她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攥着那支椿花的流苏发簪,这是她带出来的唯一家当了——除此之外,白天穿的衣服、发饰,还有行李箱,都在旅馆里。明早须磨一醒,就该意识到她是被人掳走的,这才仓促到什么都没有带。
“岩胜大人,您要带我去哪里呢?”她问。
“回家。”他说。
“……家在哪里?”
“……”
继国岩胜沉默地抬起了头,隔着斗笠望向天上的弯月。天空的颜色是漆黑的,这是他数百年来唯一能在天空中见到的色彩。日光对鬼而言是致命的,黎明来临时,鬼便必须离开日照的地方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太阳的光芒了。
家啊……
继国家曾经坐拥的城池,那曾经家臣前呼后拥、兵卒千千万万,栽种着冬椿与春樱的城池,现在在哪里呢?
几百年过去了,那座城应该已经在战争中破败了、烧毁了,或者成为其他人的家产了吧。
面对她的问题,继国岩胜一时竟然回答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备,唱——
uu:敢问路在何方?
岩胜:路在脚下~
uu:你挑着担~
岩胜:我牵着马(指无惨)
uu:迎来日出~(指日出前逃跑)送走晚霞~(指晚上出来活动)
岩胜:踏平坎坷成大道(指回家)斗罢艰险又出发(指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