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089(二更)(2 / 4)

佛也不对。

姑且不论,府兵本就不是从下三等民户中选出来的,就说……

在他意图夺刀之前说出的那些话,何尝不是想要得到律法界定的“公平”待遇。

无论是出海阵亡士卒的名字和事迹被得到妥善的记录,还是出征百济的府兵得到对应的奖励,都本应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却并没有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落实。

那还谈什么法呢。

这么说的话,他或许理解对方这举动的意思了。

刘仁轨心中慨叹,只能转而朝着那站在一边的士卒说道:“去找军医来。”

他说话间,已用手中的匕首一刀割开了自己的衣摆,快速地捆扎在了地上那位的身上,为其完成了简单的止血。

可在他完成这一切后他却发现,那巡营士卒并未离开,而是

() 依然站定在原地。

刘仁轨皱眉,“还不去?”

他的脸上闪过了一缕难色,“若如此的话,对外该当怎么说?”

方才其余经行过的士卒都听到了此地的动静,他将意图逃营之人押解到此地的事情,也自然是有人知道的。

可现在这个先想逃离后想自残以躲避兵役的人,却要得到妥善的医治,这话传出去,其余人等该当怎么想呢?

法律为何要对福手福脚之人施加惩处,还不是要警告其余人等不要想着能够抱有侥幸心理,选择这等错误的办法逃避责任。

那么此番这出逃营的情况也该当是同样的!

若不将他作为典型以儆效尤,难保不会有人从中效仿。

现在海航尚未出发就已是这样了,到了百济境内,人生地不熟的,恐怕会更加麻烦。

而他作为巡营的长官,自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却并未看到,当他做出这句“提点”的时候,刘仁轨的面颊抽动了一瞬。

鼻息之间尚存血腥味,就连他的手上也因为替人包扎伤口而染上了一层血色,都在促使着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也清楚地看到,面前那瘦弱的府兵虽被他以这种方式救了下来,在目光中还有几分死志。

而问出那话的巡营兵卒大约是因出身不差的缘故,对于倒在地上的那一方并无多少共情态度,形成了在他面前鲜明对立的两方。

这就是一出真实的困局。

他不仅无权越界去干涉上一场战事的利益划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府兵想要叛逃的想法。

可若是就此屈从于现实和所谓的潜规则,那大概也不是他刘仁轨了!

他直起身子,郑重其事地回道,“先将人请来再说。要如何对他施加惩处,依照大唐律令来办。但在执行之前,他是我遵从陛下旨意召集起来的府兵,原本该当一个不落地送到百济境内。所以——”

刘仁轨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现在必须活着。”

上官都这样说了,那士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当即转身离去,去按照都尉所说,将军中的医官给找来。

眼见对方的动作中还带有几分不情愿,刘仁轨心中又暗暗叹了口气。

府兵和府兵之间,终究还是各有不同的。

二十年间的府兵制运行里,将一部分府兵弄成了特权户,却也让一部分府兵家中的积蓄一日日削减下去,直到变成了他面前之人的夺刀一刺。

也不知道眼下身在洛阳的陛下,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又该当对此作出何种反应。

他思量着眼下局势,在转头看向那瘦猴儿之时,见对方的神情已从方才那阵里缓了过来,又异常严肃地说道:

“我不可能违背规定将你释放。是流放还是斩首,因此事还涉及府兵阵亡将士抚恤之事,我会如实将情况向朝廷上奏,由陛下裁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方费力

地点了点头。

在发觉那瘦猴儿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他的脚上看去,似乎是在看他那一脚踢出造成的伤势后,刘仁轨仿若无事地朝着自己的鞋子所在之处挪了挪。

在医官随同那巡营士卒到来前,他已将短靴重新套回到了脚上。

而后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指挥:“将人抬去医治,随后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这营帐之中还透着一股子血气,让他暂时也无法安心下来继续检阅名单,干脆带着手头还没尽数完成的名录找上了临近营地内的周道务,借着他的地方继续办事。

但听完刘仁轨说起今晚的事,和他之后的想法后,周道务原本还对他的几分同情顿时先收了起来。

他面色严肃地问道:“你真要这么认死理,将这件事上奏朝廷?你要知道,最多还有几日,我们就要出发了,不可能等到那头给出一个回应之后再走。否则那将会是战事上的失期。”

若耽搁了大事,苏定方作为此战的总负责人,必定要给他们记个大过。

周道务是绝不希望看到刘仁轨走到这一步的。

如果说早先他和刘仁轨走得近,是因为临川公主与武皇后母女之间的关系,那么现在的往来,就是因为对刘仁轨的人品多有钦佩了。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不是他能固执己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