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吧?”
原本该当被称作萧淑妃,如今被称为萧昭容的女子听到这个答复,依然没有挪开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的目光,面上犹有几分疑虑之色。
河东郡夫人乃是高祖李渊的妃嫔薛婕
妤,和她萧氏如今跟从的周国夫人同为陛下的乳母。
但相比于周国夫人的不问世事,秉性持正,薛婕妤显然不是个安分的性格。
她脾性激烈、有心把持庶务在早年间就是出了名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和被陛下扶持上位的武媚娘多生争端,在她成为皇后的同年,被从宫中迁出改居鹤林寺出家。
哪怕陛下专门请了玄奘法师为其落发剃度,也无法改变,她同样已沦为一个失败者的事实。
萧昭容凝眸:“我记得陛下前几日头风病又加重了,除了周国夫人外,河东郡夫人也被请入蓬莱宫去了一趟?”
宫人想了想,“好像是的。”
她忽然面色一变,一把拉上了宫人的手,“走!”
她总觉得此时薛元超的到访不太对劲,在将近日的种种风闻结合在一起后,便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虽说萧昭容人已不在后宫之中,经由这八年变迁,早已被人当作了个几乎不存在的角色,但她兰陵萧氏在朝堂之中依然存有不小的影响力,宋国公萧瑀的侄子萧钧就在太子东宫之中任职,时常将消息送到她的面前。
她毕竟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和两个年龄同样不小的女儿,谁知道会不会忽然被卷入到政治风云之中,让她们和自己一并丢了性命。
就算已打定了主意继续赖在周国夫人的庇护之下求生,萧昭容也不敢完全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我们去听听消息。”
这事没那么难办。
河东郡夫人本就因此前的立场纠葛,没能和陛下的另外几个乳母一般被敕封为一品夫人,只维系那个三品的品阶,和她做婕妤之时并无区别,在随侍的宫人数目上也少了一截。
她虽因薛元超的应约拜访小心让人看顾了周围,却不曾想到会横空杀出一个萧昭容萧妤。
她也更没想到,萧妤平日里只陪同周国夫人前来清修的时候会住在寺中,却因时常到处走动,对于此地的布局很是清楚,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已为自己寻到了个窥听的好位置。
也得多亏她虽是多年茹素礼佛,总算没将自己苛待到生病,还能凭借着本能用出点早年间学过的防身之术。
那随同她在寺中行走的宫人在院外放风,她自己则很是没形象地躲在了窗下的灌木丛中。
要不是此事说不定会牵连到她的身上,她才不给自己没事找事。
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她此刻的表现,谁还能想得到,她还是当年一度得到陛下盛宠的萧淑妃。现在却来“做贼”了。
她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就忽然听到屋中传来了动静。
“姑母当真确定,陛下是有了废后的想法?”
萧妤目光一凛,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在惊闻这样的消息之时会直接发出什么声响。
她也随即就听到屋中传来了个女声,“我不是方才都跟你说了吗?陛下忽然病势又急,我看着心疼,偏生有些人连他病都不让他病个安稳!”
“陛下还是我亲自看护着长大的,长孙皇后过世得早,对他来说,我等做保傅的,和半个母亲有什么分别。他眼下处处受制,向我诉苦,我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还曾经拿政务向我询问,可这一转眼之间,我已幽居鹤林寺多年。倘若陛下自此神武扬威,震慑寰宇也便罢了,然而如今……如今竟是皇后在主持六宫之余将手伸到了陛下的面前。◥()”
“元超,这难道不是你应当为陛下尽忠的时候吗?”
薛元超没有即刻回话。
他这位姑母的话,他很确信,他只能相信一半。
比如说,若要说她真对陛下有此等忠心与无私的关切,恐怕是不可能的。比起是真为了让陛下能从武后的手中脱离控制,还不如说,她是想重新回到能对陛下施加影响力的时候。
陛下也未必真已将废后之想直言于话中,但能被薛夫人称为“哭诉”,显然已非等闲情况。
但这些隐瞒无关大局,与河东薛氏希望能在朝堂上更进一步的诉求,显然是吻合的。
他便不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姑母觉得我能做到什么?”
薛夫人答道:“陛下的同胞妹妹城阳公主嫁给了你的同宗兄长薛伯玉,此人如今任职左奉宸卫将军,乃是陛下面前的近臣,执掌御前军权,倘若真要有废后之举,你必须要去接触一下此人。”
“倘若你那边不行……城阳公主有礼佛之好,便由我来向她陈说利害,告诉她陛下的处境。她总不会偏帮于外人。”
“此外,便是由你来联络朝堂之中对武后存有反对之意的人。你此前不是就与我提到过上官仪吗?若你将陛下心思有所动摇之事告知于他,我不相信他会全无所动。”
见薛元超脸上还有犹豫之色,甚至有往后退出一步的征兆,薛夫人连忙往前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