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眉眼间愈加深重的疲惫之态。
李治问道:“怎么是你们两个一起来了?”
李勣没有答话,而是用眼神示意投向了韩王。
李元嘉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前,颇为关切地问候了一番李治的病情。
作为对李治最没有威胁的宗室长辈之一,李元嘉的到访无疑要比朝中其他臣子合适得多。
何况今日前来本就不只是要探病。
有些话,由英国公说出来有些不妥,由宗室长辈说出来,却要合适得多。
李元嘉叹道:“陛下与城阳公主兄妹之间,何至于此啊!倘若先帝与文德皇后仍在,也必定不想看到陛下与长公主兄妹反目。”
李治呛咳了一声,急问:“难道他们就愿意看到我轻易开脱叛逆之人,导致皇权旁落,李唐衰微?”
李元嘉答道:“不,我不是来劝谏陛下放过首恶的,只是想请陛下与城阳公主各退一步。若遵照律法,城阳公主的另外几个孩子将被流放两千里外,其中最小的儿子薛绍年仅三岁,必然活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
李元嘉建议道:“倘若陛下垂怜,不如令她其余二子免于流刑,往后从母所姓,托庇于宗族之内。陛下有陛下的难处,想来也已将此公道告知于长公主,长公主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如此也算各自有了交代。”
这算是在唐律刑罚之中的法外开恩,但确实不算是有损天子威仪。
改姓保命吗?
李治垂眸沉思了片刻,说道:“可否劳烦韩王从中做个说客?”
李元嘉其实不太乐意被赶鸭子上架掺和进这等事情里,就怕城阳公主出了什么岔子,让他也跟着遭殃,但他既然人已亲
() 自到了这里,总想着躲开麻烦也是无济于事。
好在,当他抵达皇后所在的含凉殿时,就见这位擅自闯宫的公主虽还面带泪痕,脖颈上也有一道残留的血色,情绪却已比之李勣告知于他的情况里平复了许多。
在听完了李元嘉的转述后,城阳公主朝着外头的太液池又看了许久,也不知在心中想了些什么,方才答话:“陛下不想逼死自己的妹妹,我又何尝想逼死自己的兄长呢?()”
昨夜她满腔激愤而来,深知自己若什么都不做,便必然要面临一无所有的结局,甚至在眼见皇后做出拦阻的时候,一度觉得此事均为皇后引发,可在眼见兄长吐血倒下的时候,昨夜的暴雨才真正浇淋到了她的身上,让她稍稍冷静了几分。
或许,从薛瓘选择涉足此事的时候,他就没将自己当做李唐的驸马,而是当做他们河东薛氏的人。
她又怎能……
李元嘉随即听到城阳公主哑着嗓子开口:劳驾韩王再为我兄妹转达一番,就说我还有两个条件希望陛下能够应允。?[(()”
“请公主说来。”
城阳公主:“其一便是,我此次入宫见驾,必然惹出了不小的风波,我余下儿女也是因陛下特许才能得以保全,不便多见外人,恳请陛下在长安城郊为我修一道观,往后我便居于观中清修。”
见一旁的皇后似有阻拦劝说之意,城阳终于对她露出了几分和缓的脸色,摆手拦住了她的开口,“其二,在陛下处决薛伯玉之前,我想去再见他一面。”
她抬眸看向了李元嘉,“这两个要求,应当不算为难吧?”
李元嘉答道:“若只是以我看来,确实不难。”
城阳公主说:“那就有劳韩王了。”
见李元嘉向皇后与她相继拜别,转回陛下所在之处,想到自己本觉幸福的生活忽然间分崩离析到了这个地步,城阳公主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疲惫还是惆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子。”
她这忽然一开口,让同在此地的李弘吓了一跳,没想到会被姑姑点名。
但自昨日到如今,眼见母亲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方事宜,李弘心中原本还有的几分惊惧都已消失不见,此刻起身回礼恭听间,还能看出点翩翩君子的风度。
当城阳公主看向他的时候,便觉对方很像李治年轻之时。
也或许正因为这份相似,才让她朝着李弘说道:“倘若将来你做了皇帝,千万别同你的妹妹闹到这个地步。”
这本是一句长辈的美好寄托,只是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李弘的神情顿时有些古怪。
什么叫做他和李清月不要闹到李治与城阳今日这个地步?
他不由低声:“若是我妹妹……她大概能直接带兵打进宫来。”
城阳公主:“……”
李弘觉得自己嘀咕的声音还挺小,可这殿中就只有这几人在,周遭又清静得很,在场诸人都听得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这句既真实又荒唐的答
() 案,让本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城阳公主都哽塞了一瞬,恍惚想起,若按照安定公主的战功和其统御兵卒的能力,好像真能做到李弘所说的情况。
这话确实不适用于他们两人。
算了,后辈的情况就由着他们自己吧,她管不住自己丈夫响应于这出联合,也管不了其余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