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生下了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这四个字,让李治当即喜出望外。
“殿内殿外随侍的宫人尽数看赏,再让人通报内外朝,太子负责此事。”
李治丢下这句话,自己便已直往内殿走去。
含凉殿内还有一阵浓烈的血气,医官正在收拾接产的种种物事,保傅也正在为刚出生的小公主擦拭身体,快速套上保温的襁褓。
在这一片还有些混乱的场面中,李治走到了武媚娘的面前,有些欣慰地看到,或许是因女儿还握住她的那只手所给出的支撑,她还有些抬眸朝着他看来的余力。
也看着另外一个还在啼哭的小女儿被抱到了她的另一边。
不知是不是因为母女之间天然的感应,这孩子在躺在母亲身边后便不哭了,在母亲伸手摸上她脸蛋的时候,还微不可见地往前凑了凑。
武媚娘目光中闪过了一缕笑意,忽然用尚且虚弱的声音朝着李治问道:“陛下还记得自己早前说过的话吗?”
李治的记忆力一向不差,便恍然想起了那年元月初一时候的戏言。
彼时他与皇后说起若是再有一个女儿
的情况,说的是:一个为他安定四方,一个保佑国境太平。
既然上一个女儿已经以安定为号,那么另一个女儿……
“这个孩子,便封号太平吧,一如朕今岁封禅展望,愿天下太平!”
等到正式的诏令下达之后,旁人便会称呼她为——
“太平公主吗……”
李清月望着那张还一无所知的小脸,在心中暗道,这天下太平到底是不是李治即将在六月里对着皇天后土做出的许愿姑且不论,但无论是阿娘还是她,都会努力让这个孩子看到“天下太平”一幕的。
不过——
“你也得早点成长起来啊。”
趁着帝后的对视,李清月伸手,戳了戳妹妹的小脸,试图将自己的这句话给传递到她的脑子里。
然而下一刻,这含凉殿内,便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仿佛是这还没睁开眼睛的婴儿都察觉到了姐姐想要使唤她的想法。
“……”顶着四道视线,李清月慢吞吞地转回了头,“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问题,听澄心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这说明妹妹像我!”
“要不——”李清月努力岔开了话题,“我们给她起个乳名叫小狼吧,这样一听就是同胞所生。”
武媚娘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听听你这说的像话吗?”
哪有用这种胡说八道的方式来取乳名的。
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个直觉,这姐妹俩虽是相差十岁之多,却大概会有一番很有意思的你来我往。
或许,在太平能开口之后就能见到了。!
见他面上的认真之色一览无余,王勃忙道:“你说吧。”
“公主说,此次封禅持续时间不短,若是我们人都走了,不利于当地百姓的教化,所以想让杨令明留在此地,继续负责此地的文教,也继续教授姚元崇与祚荣和县中官吏。”
毕竟他才因为“避祸”跟着澄心往广州走了一趟,现在也正是时候,沉浸下来将他的游历收获做出一番整理。
“至于我们两人,到五月里必须前往泰山,若是时间周转得开的话,最好能早一点与她会合。”
卢照邻向来心思阔达,在转述李清月于信中提及的话时也不例外。
“公主的意思是,你当年那篇《顺天门班师颂》深得陛下喜爱,这两年间的文辞还愈发老练了,在歌功颂德的大场面上,怕是少有人能与你相比,正该在此时一展身手。”
李清月的这个评价,还真不算是在瞎说。
以被谋反处死的上官仪为例,他的诗文风格虽然一改南朝浮夸雕琢之风,但仍因长年往来于宫廷,少了慷慨雄浑之气,虽有婉转工整的妙处,却也正被拘泥在了其中。
大抵是因李治此前对于上官仪的器重提拔,让其身边聚集了一批文人墨客,均以他为首,便将这等诗文风格扩散了出去。
可若要用来歌颂泰山封禅,此等风格绝不适配!
反倒是出身北地的卢照邻,以及骈文落笔如有天助的王勃,尤其适合此等场合。
特别是后者。
他若来写,必定既能满足李治对于封禅泰山盛事的吹捧夸耀,又能为此等大场面更增一份荡气回肠的气势。
安定公主如此厚望,怎能不令年仅十五岁的王勃感到莫大的压力。
反倒是杨炯先安慰了他一句:“放轻松点,我猜安定公主选你前去还有个原因。”
王勃奇道:“什么原因?”
杨炯回他:“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吧,只擅长于五言律诗,又因为早年间应付神童科还有些背诵经文的匠气,近来先往辽东后往广州,多见世面,体察风物,才有所改变,但仍不足以用五言来写尽封禅之鼎盛。你不一样——”
“你字多。”
王勃:“……”
喂!这话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句夸赞好不好。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定公主平日里的作风,让人觉得杨炯所提出的这种猜测还真有其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