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味精厂。 味精,主要成份为谷氨酸的钠盐。 谷氨酸这玩意,既能从面筋和大豆粕中提取,也可以从海带中获得。 地处沿海的望海县,办味精厂,也算因地制宜。 厂保卫科,预备待转科员,李建勋。 天蒙蒙亮爬起,这会已绕厂跑10公里,外加300俯卧撑,200仰卧起坐。 那家伙! 一身腱子肉! 有张四方脸,古铜色皮肤,浓眉大眼……总有那么一种人,仅看他脸,就无法把他和坏人联系一起。 所谓一身正气。 比如赵文卓。 晨练完,这位猛人来到宿舍,门外洗衣池旁有口水井,单手打起一桶水,在这有寒霜的清晨,当头一泼。 “哗啦!” 还嫌不够爽,又打起几桶,哗啦哗啦…… 宿舍楼内,其他裹被子刷牙的爷们,饶是习以为常,仍免不了牙齿打颤。 牲口! 洗漱完,去食堂打饭,白粥配俩馒头,回到宿舍,从床底下抱出一坛子,薅出一把自己腌的朝天椒,一口一个。 美滋滋~ 中午就是米饭配朝天椒,既省菜钱,还过瘾。 这位有三大爱好:锻炼,吃辣,洗冷水澡。 一年365天,从不间断。 李建昆一生不怂人,唯独他。 没辙啊,首先他是你亲大哥;第二,无论在哪个年纪,你都不可能干过他。 不认怂你还能咋的? “哥。” 门口出现俩货。 老地界,每个礼拜至少来一回。 宿舍虽小,却是个双人间,另一个是县郊人,经常回,这里便成了他们在县里的一方小天地。 李建勋扭头,把手上的一把朝天椒,全塞嘴里,用力咀嚼。 “时干不对啊,你俩咋狼了?” 看得王山河直冒热汗。 江浙人几乎不吃辣,这位哥纯属异种,跑湖南混几年,给同化了。 李建昆呈上老妈的爱心快递,谨慎地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却还是没躲过。 腹部很快挨上一拳,接着一招黑虎掏心,最后反手敲背。 三招毕,某货撇撇嘴,一脸嫌弃。 “软不拉几,教你的军体拳没练啊?” “罐头……你还要不要?” 李建昆弓着腰,扬起手,龇牙咧嘴。 王山河速退至门外,高度戒备。 “对啦,哪来的罐头?” 李建昆缓缓后,简单解释了一下,还是给家里的那套说辞。 “就你?能帮王叔的厂子干成事?” 李建勋诧异。 嘿,你要较真这个,那我还真得跟你比划比划。 “山河!” “不在。” 李建昆:“……” “哥,你看你都混成啥样了,人都怕你不知道吗,以后能不能别老动手!” 看来是真的,小王就在这……李建勋踱步绕圈,上下打量着他,啧啧几声。 啪! 一巴掌落肩头,差点没给李建昆拍跪下。 “可以啊,成大人了,都能挣钱了!” 这彪子今儿过于兴奋,再待下去,得成残废。 李建昆忙把网兜搁旧木桌上,掏出准备好的五十块,“给。” “滚蛋!” 李建勋虎目圆睁:“老子能要你的钱?” “哥,你行啦,不装咱还是好兄弟。” 李建昆总算找回点场子,表情鄙视。 他大嫂没毛病,正谈的这个。 想想看就知道,人一城里的小度娘,不嫌他家条件,非他大哥不嫁,已经很说明问题。 但她家人可没那么好伺候。 倒不是说多坏,人家双公务员家庭,条件摆在那,俩孩子,就一闺女,不是怕宝贝女儿受苦么。 总想找个门当户对的。 这时候那真是百般阻挠,对彪子各种刁难。 要是没钱捯饬捯饬,去时拎点东西啥的,更受气。 李建勋这时工资是24块6,除去吃吃喝喝,隔三差五陪姑娘看场电影,逛个gai啥的,也没剩个啥。 但要让他堂堂大哥,去拿弟弟的钱,也是绝无可能的。 死活不要。 李建昆没辙,索性他好忽悠,跟小王打了个配合,把他骗到门外,遂将钱塞进他抽屉…… 日,这货也会写情书? 真想摊开看看,但考虑或将存在生命危险,还是算了。 “对啦建昆。” 忽然想起什么,李建勋问道:“你和山河还去学校?不是说要恢复高考,学校都忙着培养大学生吗?” “李建勋,你几个意思?!” 王山河讪讪一笑,“建勋哥,我俩也准备参加高考。” “哈?” 李建勋瞪大眼睛,瞅瞅他,又看看弟弟,“噗——” 李建昆也就是打不过他,加上小王也不行,否则非给他摁地上摩擦一顿。 忒气人了! “李建勋,我告诉你,别瞧不起人,到时我真考上了,看你还笑!” “你要真考上,那我更得笑啊,不光笑,以后咱老李家,你是大哥,我听你的。” “你说的!” “我说的。” 嘿,你看这事,就不为本身目的,也有搞头呀。 李老大这货轴啊,认准的事牛都拉不回,但这货也有个优点,一口唾沫一个钉。 前世在国营厂混一辈子,能力和资历都不缺,就是性格太直,情商低,老得罪人,调来调去的,还是个千年老二。 他但凡听李建昆一句啊…… 可他当时瞧不上弟弟,或者说对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生意人,都不感冒。 貌似还挺服大学生的。 也是,7080年代的大学生,何止头顶光环啊,简直是一种信仰,有时说话比神棍还管用。 李建昆领着小王走了,留给彪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