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找你的。” 李贵义撂下一句话,面无表情,自顾自走向屋门。 “诶你!” 贵飞懒汉鼻子差点没气歪:“你给我站住,这是我家!” 李贵义身形微顿,“你再说一遍?” “……” 贵飞懒汉没音儿了。 这块地基,是老李家的祖宅地基,现在这三间土胚房,墙根还是原先的老屋。 真要说继承。 李贵义是长子。 屋里,胡玉英听到动静,迎出来,看清来人后,怔了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大哥你来了,快快,进来坐。” 贵义老汉露出一丝笑容,“建昆呢?我找他有点事。” 这时在厨房烧火的李云裳,和猫在房间的李建昆,已经来到堂屋。 都挺诧异。 记忆中,大伯有些年没来过他家。 其中牵扯的事太多,李建昆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一个源头: 当年村里老会计走了,要选个新会计。 这可是香饽饽位置。 一个大队里,真正能脱产的只有三个。 正副支书,再就是会计。 会计相当于军师,各项经济核算和粮油分配,全由会计把持。 能竞争的人不多。 彼时农村真正读过书的没几个。 不是不让读,国家一向支持去文盲,是没时间读。 要挣工分啊。 谁家都想吃饱穿暖一点。 大队小队都有牛,恰好要人放。 李贵飞算一个,拨算盘对他来说,还真不是问题。 加上他亲大哥是支书,在大队向来一言九鼎。 眼看这事就快成了。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最后李贵义亲自拍板,选了王姓的王二波。 贵飞懒汉直接就炸了! 话说回来,那时他还没这么懒。 李建昆曾经也不理解大伯这个决定,被李贵飞撺掇着,还怨恨了大伯很久,直到参加工作后,才算明白。 也释然了。 大伯有一定私心,但这件事没做错。 在他们清溪甸,有两大姓氏,李姓和王姓。 副支书姓王,辈分贼高,年事也高,基本不管事。 这就导致李姓势大,王姓势弱。 长此以往,指不定要闹出大问题。 要知道,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代,硝烟味尚未散尽,枪炮声依然能听见。 大伙都很彪的! 王二波上台后,很好地平衡了矛盾关系。 自然也有利于大伯的地位巩固。 至于李贵飞。 没人比大伯更了解这个弟弟。 显然不认为他是个管钱粮的料。 这一点,该说不说,李建昆也是认同的。 “大伯,你找我?”这货适时喊人。 胡玉英特地冲了杯麦乳精,家里没茶叶。 贵义老汉直入正题,道:“今儿去公社开会,领导让我带个话,那个高考初试的结果下来,你通过了。” 轰! “过了?” “建昆通过了?” “啥啥,我二哥考上大学了?” 李家仨母女,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就连贵飞懒汉,都凑到门槛外面,一脸震惊。 倒是当事人最淡定。 不过心头贼爽。 看你们一个个都不相信我吧。 这才哪到哪啊,九霄惊雷还在后头! 贵义老汉轻咦了一声,仔细打量侄子,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很沉稳,浑不似以往的毛毛躁躁。 长大成人。 真改性子了? 贵义老汉郑重道:“建昆哪,你要明白,这只是拿到一个入场券,不算什么,全县够资格参加复试的,还有成千上万人。 “可最后能录取几个呢? “有人跟我说,不会超过50个。” 50? 谁跟你说的,他想多了。 5个还差不多。 李建昆聆听教诲。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你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要好好把握,别刚取到一点成绩就放松了,再加把劲冲冲才是。” 顿了顿,贵义老汉指向周围: “你看看家里这个样子,就等着你和你哥去变变,现在都不老小,也该像个男子汉样,挺起脊梁,扛起这个家了。” 李建昆认真点头。 即便他可能并不需要这样的教导。 “大哥,就在这吃饭吧。” “不了,没跟家里打招呼,等着呢。” 贵义老汉没待太久,事情比想象中好办,建昆这孩子是真变了。 他做了该做的。 大学生……哎,还是不太敢想啊。 不过,就算没指望,这个家,有盼头。 跨过门槛,他瞥了眼李贵飞,幸好两个带把的都不随他啊。 “咿呀,你小子走什么运,还真过了!” 斜睨他走出篱笆院,贵飞懒汉又活了。 ----------------- 房间里乱糟糟的,床像个猪窝,书本翻乱着随意丢弃。 地上顶好的白面草稿纸,撒得到处都是,有些还带形状,像个球、卷筒、麻花…… 王山河四仰八叉躺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只想静静。 “呀!这孩子,大冷天的,你趴地上干嘛?” 李兰端着一碗大骨汤走进,见此一幕,赶紧放下碗,去扯他起来。 “妈,你别动,我在体会万有引力呢。” 李兰:“……” 这孩子似不似sa了? “乖儿子,来来,起来,要实在不行,咱就不学了,也不是非要上大学当干部……” 老母亲心疼难受,这边正替儿子超脱的时候。 门外传来爽朗大笑,“山河呢?山河啊!” 黑旋风回了。 可不就是风吗,一阵阵的,一般人根本掌握不了他的行踪。 李兰抬头看向冲进门的丈夫,问:“咋了?” “哈哈,好事啊,山河那个高考初试,通过了!” 王秉权那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