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风和日丽。 李建昆心情愉悦,下楼时,瞅见一新生妹子,拎不动大网兜,还帮忙送到宿舍楼下。 “学长,您叫什么,哪个系的?” 李建昆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遂颠到五道口中心,想着应该全搬了。 这帮人他也没事干。有些个昨晚被他整激动了,连夜捯饬。 嚯,那叫一配合。 走进院子,遍地狼藉,好似刚被洗劫一空。 他挨个房间查看一番。 妥了。 “咋不见赵老爷子,不说今儿过来吗?” 院子里实在熏,李建昆走到大门处,一屁股坐门槛上,点上一根大前门。 边候人,边琢磨起房价的事。 昨儿他还在北大图书馆补了功课。 主要这年头,虽说房屋一直可以买卖,但真交易的估计没几宗。 一来多半京城人,房子连自住都不够,哪有闲房可卖? 二来,老百姓形成已久,以拥有私房私产为耻的心态,仍然存在。 最后,甭管在哪个年代,房子都是件大宗商品,普通人望而生畏。 他查到三桩京城房屋买卖事件,年份上不尽相同。 其一是50年代,当时老舍从漂亮国回来,用五百美刀,折合成一百匹布,买下丰富胡同内,400多平方的丹柿小院。 其二是50末60初那会,著名乡土文学作家刘绍棠,这位从十八岁开始写小说,四年出版五本,狂赚两万元。 在光明胡同,买下一座四合院,价格两千多。 文料上说,他是同时代买房最划算的作家。 再有60年代末,当时东四北大街的头条胡同内,一间大北房,卖到一千元。 70年代属实没找到。 李建昆考量着地段、建筑价值、面积和年份升值等,诸多因素。 私以为,三千块钱,不坑人。 但对方要价五千,也不算过份。 “还是得谈哪,老爷子人呢?” 瞅瞅地上,五只烟头。 “该不会一早过来,瞅我不在,走了吧?” 李建昆耐着性子继续等,到中午十一点,实在坐不住。 想想,将自己锁车的链锁,取下,穿过院门上的一对铜狮辅首,咔嚓一声锁死。 遂大长腿一甩,跨上车,直奔海淀小镇。 ----------------- “咦?” 大杂院后院墙根处,赵家的小木门关着。 但门上并未见锁。 李建昆没注意到的是,他一路走进时,身后有个脑壳,当然也藏得极好。 一直目送他走到赵家门前时,像是确定了什么。 唰! 转身,奔出大杂院,不知去向。 “咚咚!” “谁?!” “赵大爷,我啊,小李。” 屋内半天没声,好一阵后,只听吱呀一声,小木门开启小半。 便不动了。 李建昆生钻进去。 甫一进屋,视线很容易捕捉到,某种不应该存在于这间小破屋里的东西,眼神呆滞。 咯噔! 心头猛一跳。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屋里唯一一张小木桌上,搁着两沓半新不旧的大团结。 两千元! “小李,您也甭问,我也不知道啥情况。” 赵老头一对花白眉毛,快挨到一块,解释道:“我这不上午准备过去五道口嘛,家里突然来一伙人,说要买我那院,喏,丢下两千块。” 老太太接茬说:“孩子啊,这事咱们对不住您。” 李建昆摆摆手,眉梢挑起,立刻意识到,消息走漏了。 昨晚那帮知青。 实际上,他也没打算隐瞒购房意图,否则不会那样说。 但谁能想到,这年头有钱人如此难觅,他们刚回城的知青,竟有这种交际圈? “大爷,两千块你就卖了?” “也不能说卖吧,我是没辙啊,那伙人明显不正派,我不敢招惹啊,这不,被他们硬逼着,写了个收据。” 噌! 李建昆刚凉下去的心,忽一下又火热起来。 “只写一收据?房契还在?” 赵老头颔首,有些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就是觉得有点少,我们老两口再没什么指望,就这点棺材本。 “我定不下主意,只好瞒着他们说,房契不在这儿。 “他们让我今儿把房契拿到,说明儿还来。” 盒盒盒! 那就不算出局! 李建昆心情峰回路转,王八羔子,想抽他的釜底,这事不能忍。 不冲别的,就冲四合院的位置,也要跟丫的杠到底! 要知道,那可是五道口宇宙中心的中心! 放后世,单拍地皮,一亿起底! “大爷,您心里想卖多少钱?” “这……” “大爷,都到这一步了,您就说吧,心里咋想的咋说,不打紧。” “我其实也寻人问过,我们老两口合计着吧,怎么的也得卖个三千。” 李建昆取下解放包,手掏进去。 “啪!” “啪!” “啪!” 三沓崭新大团结,依次摆在桌面上。 赵老头和老太太同时瞪大眼睛,继而相视一望,预期满足了。 即便不提这个,一堆三千,一堆两千,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可问题是……人家先到。 本来就不好招惹,现在手头又有收据,还能占个理儿似的。 这事可咋整呀! “大爷,大妈,那拨人你们不用操心,我来解决,不是明儿还来吗,我明儿也带人来,一准打发他们!” 开玩笑,在菜门营鸽子市待这么久,不能白待。 金三爷的底细,不能说全弄清吧,那也有个十之三四。 白的先不提,海淀江湖面上的事情,不是说没他摆不平的,而是……他说了算! 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