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老李家篱笆院内,聚满男女老少的大队社员。 话说回来,社员这个称谓,再过两年就要淹没在历史中,人民公社退出舞台,各地设置管理区,上级单位为乡。 大伙格外关注李建昆的学业、大学生的点点滴滴,以及首都的一物一景儿。 他们多半人其实也明白,心心念念去首都看看的梦想,这辈子恐怕很难实现。 现在有这个机会,听听好歹也算过个瘾。 耳边充斥着回答不完的问题,李建昆说得口吐白沫,但还是极力满足大伙的渴望。 这节奏已持续整整三天。 今儿人还少些,不少人看出来,把孩子累得够呛,回家都没喘口气。 当老李家土胚房里飘出米香,大伙纷纷告辞,一位大娘不忘朝屋檐下提醒一嘴: “裳儿啊,上回跟你说的那后生,催着想登门看看,我跟你妈也说过,这两天我可领来了,到时你也打扮打扮。” 原来还乐得看热闹的李云裳,唰一下红了脸,头埋得整一鸵鸟。 王大娘真是的,这事好当着这么多人面嚷嚷的? 还没走远的社员们,皆是乐呵呵笑两声,倒没人觉得有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云裳都是过二十的大姑娘,如今家里日子也好过,该说婆家了。 “打扮个毛!”李建昆小声嘟囔。 这事他不同意。 或许有些爱屋及乌的成份,但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周围十里八乡,没一个吊毛配得上他姐! 他也不说啥,有他在这事成不了。 不仅如此,开年返京前,他还得跟老母亲好好说道说道,跟李贵飞约法三章,二姐的婚事没他点头,绝不成! 如今在京城还没个好窝,最迟下年回来,他就带二姐去首都,省得搁家里,见天这个惦记那个惦记,还得给李贵飞洗臭衣裳。 到那时,二姐不过才22,一点不大,如花似玉! 计划生育快要出台,提倡晚婚晚育。 “二锅!” 李云梦凑过来,吊着李建昆大腿。 没好事,舌头不捋直,学会撒娇了。 “咋了?” 李建昆把她抱到腿上坐着,一年不见,长高不少,白了些,头发也没那么黄。 女大十八变,美人胚子渐渐显露。 “你就给我带个铅笔盒。” 李云梦小嘴撅得老高。 “嘿,你这孩子,那铅笔盒可俏皮呢。” 李建昆寻遍西单特意挑的,软包塑料盒,盒面上有幅哪吒闹海,晃动着从不同角度看去,还能产生变化。 放这年头妥妥的黑科技! 本来还打算买身衣裳,考虑到小孩一天一个个儿,未必合身,也便作罢。 “可是,可是……” 李云梦眼珠子骨碌碌转着,道:“我过十岁生日你不在家,我都十岁了!” 李建昆在她脸上捏捏,明白她要表达什么,这年头在农村,哪怕是小孩,都不怎么过生日,但十岁生日不同。 有些说法。 无论家境如何,总要摆两桌,请亲朋好友过来聚聚,热闹一番。 “行吧,二哥给你补个生日礼物,你想要啥?” “叭!” 李云梦计谋得逞,在他脸上吧啦一口。 嗯,温润温润的,舒坦。 “我知道二哥你最有钱了……” 李建昆一拍脑门,是谁给这孩子瞎灌输理念? 左右一瞅,没见李贵飞那厮。 他现在可真不叫有钱,全身家当也就二百来块,过年走亲访友,花销都不一定够。 所幸小猴子铺垫蛮深,要求不高,想要一只粉红色发卡。 哟哟! 小屁孩都知道爱美了。 吃罢早饭,李建昆打声招呼,说去镇上小王家,颠了。 腊月年近,也挡不住他搞钱的劲头。 没办法,作为一个后来人,他太明白钱的重要性。 有钱,你才能不畏惧生活,不用紧绷着根弦,生怕家里老人害病,怕小孩读不上好学校,怕妻子踌躇许久,问你要个东西,却无法满足而带来的失落…… 糟心!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后面浮华的社会,钱,即代表安全感,代表幸福。 只有财富自由,你才有资格去追寻那些最初的美好。 搞钱人,冲! ----------------- 一路腿着,来到石头矶。 彪子三天前,搁家待一宿,翌日一早便颠回城关,厂里还未放假。 来到小王家,李兰阿姨好一阵热情,李建昆被生逼着,干掉一碗排骨汤。 啧啧! 大早上喝排骨汤,这小日子过的。 奈何走到外面却不被人待见,即便是在镇上,也不乏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李建昆拽着小王来到向阳修造厂,他寻思的空手套白狼的点子,正是基于这个社会现状冒出来的。 还不是双赢格局。 三方有利! 没有标牌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黑旋风王秉权同志。 见面少不了一阵寒暄,老王指挥小王泡茶,又摸出大红鹰递给李建昆一根。 弄得小王很不得劲,咋不发一根给我? 不拿亲崽儿,当社会人儿是不?真说起来,建昆才是个学生! 唠了小半个钟,李建昆适时转入正题,道:“王叔,那天跟你一起开会的人,你都认识不?” “知道倒都知道,就那么一亩三分地,有些熟,有些初次照面。” 李建昆笑呵呵说:“王叔,你能给我写个单子么,就那些人,叫啥,哪一片的。” “干啥?”王秉权不解。 那李老师就要给他普及一下这个生意的理念了。 “王叔你看哈,现在国家搞开放,你们这些人算是翻了个身,问题是群众思想还没转过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