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殊瞬间明白了一切。
偶遇是假的,游乐是假的,助人也是假的……谢听秋至今为止的所有举动都是他用来掩盖自己的假象。
他才是那个躲在暗处的罪魁祸首。
阮成殊震惊道:“你是魔尊?!”
“恭喜你,答对了。”
谢听秋笑笑,立在他身后的佛像突然一掌拍下,将地面拍出一个深坑。
阮成殊从佛像掌下一闪而过,险险逃过了这一击。他御剑悬于佛像上空,骤然凌空跃下,口中默念赤霞金光诀,剑尖随之凝起一道耀目金光,以雷霆万钧之势斩向佛像——
佛像突然放出刺眼的光辉,剑芒刺入这道光辉,如同刺入平静的水流中,瞬间便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阮成殊瞳孔骤缩,看向佛像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
“没用的,阮小兄弟。”谢听秋摇了摇头,“凭你的剑,还无法动摇神佛的存在。”
说完,他一步踏入虚空,低声念咒:“万佛朝宗。”
话音落下,无数佛像虚影拔地而起,佛光大照,与此同时,云层之上开出一道巨大的黑洞,魔气翻滚,瞬间笼罩了整片天空。
天地仿佛被分隔成了两面,一面佛光普照,光明耀耀;一面黑雾翻涌,群魔肆虐。
谢听秋轻摇折扇,身形忽然在空中消失,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群魔奔腾的黑雾之上。
沈危雪平静地看着他,身后剑影重重,斗转星移,充满了浩荡肃杀的恐怖威压。
“我终于明白,那家伙当初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在你身上种下魔种了。”谢听秋遥遥注视着沈危雪,笑着叹气,“你这样的存在,比起成为敌人,的确还是盟友更好。”
沈危雪轻声道:“……是你。”
“你认得我?”谢听秋摇了摇折扇,侧头想了想,忽然一笑,“我知道了。”
“你是白姑娘在酆都捡到的那只猫,对么?”
沈危雪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原来是你。”谢听秋若有所悟地点头,自言自语道,“我早该猜到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在游鱼心布下的幻象中重创峭寒生呢……”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危雪身后的剑影突然疾速闪动,如骤雨急坠,奔雷走电,齐齐刺向黑暗狰狞的万魔之门。
谢听秋手腕一翻,扇面折射出神性的金光,如箭雨齐发,与凛冽剑影碰撞在一起,流光飞溅,发出震耳欲聋的刀剑铮鸣之声。
沈危雪的语气平静而肯定:“佛道功法。”
“没想到吧?”谢听秋双眸含笑,“佛道修起来可不简单啊。”
这才是他身为魔尊,身上至今都没有一丝魔气的缘故。他的佛道功法已经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邪恶污秽的魔气被洗涤得一干二净,这让他成功地伪装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让他得以游走于修真界与凡界之间,轻松自在,且不被任何人发现。
如此危险阴邪之人,居然接触过渺渺……
沈危雪眸色渐深,周身剑影再次向谢听秋飞掠而去。
“没有用的。”谢听秋凌厉挥扇,无数道佛光从云层下方汇聚而来,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流光屏障,“我能一直吸收凡人的力量,而魔气还在持续不断地侵蚀你,这样耗下去,对你没有任何益处。”
沈危雪没有理会他。
他微微垂眸,神情不悲不喜,万道剑影在空中密密闪动,如月芒星辉般将他笼罩。
黑发如泼墨般半遮住他的面孔,剑光折射下,他清绝的侧脸如神如魔,一瞬安静从容,一瞬苍白冰冷。
“其实你本不用这般辛苦。”谢听秋慢条斯理道,“我看得出来,你一开始的目的是进入魔门,对吧?可无用的凡人实在太多了,你知道只有你才能摧毁佛像,一旦进入魔门,外面这些凡人便必死无疑。”
能够杀死神佛的力量,当今世上,只有沈危雪一人拥有。
谢听秋道:“这是你的弱点,而真正的强者,不能有任何弱点。”
沈危雪微微抬眸:“你的弱点是什么?”
谢听秋笑着摇扇:“我没有弱点。”
天色昏黑如夜,魔气滚滚,狂风肆意呼啸。沈危雪静默不语,体内如被万千虫蚁啃噬,意识昏沉,痛不欲生。
谢听秋有一点说得很对。
魔气对他的侵蚀越来越深,这样耗下去,就算他没有丧失理智,也会变得越来越弱,彻底失去摧毁魔道的胜算。
恍惚间,他想起了阁楼里的白渺。
他走的时候,她还蜷缩在温暖的薄被中酣睡。晨曦的阳光落在她的肌肤上,将她映照得纯白而剔透,她呼吸清浅,睡容恬静,美好得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上,让人不忍惊醒。
她是他的弱点,他的生命,他的全部。
他希望她能永远自由,永远无忧,永远幸福。
这便是他心底最深的欲望。
他希望她能永远生活在安宁的世界。
沈危雪遥遥抬手,并指一划,更多剑影飞射而出。
锋锐的剑芒穿透云层,如煌煌极昼,照亮了整片天空,云层中闪过纵横电光,如游龙隐没,轰隆作响,下一刻齐齐刺入漆黑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