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唱赞歌,也是无趣地直打哈欠。索性笑着挥手:“平卢兵马使……噢,朕记得他,有几分勇武之力,不知五大粗的汉子跳舞如何?召进来吧。”
李林甫如愿以偿,退到一边,等人进入殿中。
那安禄山他也未曾见过,但不妨碍做个引荐,卖个人情,日后好共谋事。就像上个月,他才向陛下推荐了朔方行军大总管——牛仙客出任宰相一般。
安禄山生得高大威猛,人又胖,入殿直让不少文官倍感压力。这人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很懂得权势低微时向人低头的道理,几句话便逗得李隆基抚掌大笑起来。
帝王喝多了,满殿的溜须拍马叫他愈发自大,对待蕃将便像是逗一条狗。
他伸手指着殿前道:“你出身康居,那西域十六国的胡旋舞定然跳得不一般,来,今日若能叫朕开怀,升你个节度使又有何难!”
殿中老臣闻之哗然。
然而,那安禄山却连忙合着弦歌一声响,上殿前舞了起来。一时间回雪飘摇,左旋右转,灵活的胖子如一道旋风,带起了满殿惊叹之声。
这支胡旋舞一直跳着,转着,时有变幻。直到李隆基大笑着开口喊停,封了安禄山新的官职,才终于将闹剧作罢。
张九龄期望的新年新气象并未到来。
反之,朝廷中枢似乎在往他不愿见到的方向加速崩溃中。
察觉到这位老臣的愤懑悲恸,帝王终于舍得抬眼,又补了一声:“九龄在岭南劳苦功高,就不用再回去那等破落地方。留在长安,做个同平章事吧。”
张九龄重新拜相,却只能苦笑一声,跪接皇恩。
*
出太阳时,元日大朝会终于散去。
张九龄从大明宫出来,七娘才别了杨玉娘,立在宫墙外等他。
肃寒的冷天里,女郎裹了披风袍衫,特意避在车驾后头,免得被风吹得皴了脸。等张九龄靠近,她便陡然冒头“哇啊”一声,伺机吓唬小老头儿。
往日十分有用的招数,今日却没能逗笑阿翁。
张九龄心事重重,摸了七娘的脑袋问:“等得久了吧?怎么不呆在车里?”
七娘摇头,凑上前悄声:“没多久,我才到呢。方才听裴稹他们说阿翁又拜了宰相,怎么愁眉苦脸的?是因为被李林甫压一头吗?”
看着女郎贼眉鼠眼的可爱样子,张相公终于还是笑了两声,点着她的额头道:“慎言。老夫可不能平白被你污蔑了去。”
七娘插科打诨一把好手,扶着张九龄登了马车,小老头儿便乐得没那么气了。
也对,事己至此,气出病来也无用,他还得留着身子骨在朝中周旋才是。
马车慢慢前行着往家归去,忽然有人打马而过,如风呼啸,惊得驾车郎勒了马。
七娘扶稳张九龄,撩开帘子望出去。
只留下一道远去的身影,虎背熊腰,压得马儿都要喘不上气了。
七娘挑眉,嘀咕道:“这样的身体,真的能上阵做蕃将吗?”
张九龄亦是刚落了帘子,眉眼之间又染上几分忧虑,接话道:“旁人胖或许是虚的,他可是实打实的能抗能揍,那些肉在战场上恰恰是用来保命的。”
七娘也是第一次知道,战场上的脂肪层竟然还有此效果。便默默记在心底,决定以后再吃的多一些,不能像现在这么瘦。
她又问:“那人是谁?阿翁认得吗?”
张九龄答:“那是刚被陛下亲封的平卢节度使,唤作安禄山。”
听到“安禄山”之名,七娘心头猛地跳快了几下。
安史之乱是由一位安姓和一位史姓的人带头发动。除此之外,她对叛军讯息可谓是一无所知。可即便如此,七娘的政治嗅觉却依旧敏锐。
在这个节点被封为节度使,还能引得张九龄如此忌惮,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七娘暗暗记住这个名字,又问:“这个人很厉害吗?”
张九龄想了想:“此人本为康氏,因生父早逝,跟随生母改嫁这才姓了安。他精通六蕃语言,因为骁勇多智,被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收为养子。来京之前,他还只是平卢兵马使,在大朝会上跳了支胡旋舞,就升为节度使了。你说厉不厉害?”
七娘忍不住蹙起眉,跳支胡旋舞就升节度使了,儿戏吗?
难怪当年在安陆时,孟浩然要提起陛下喜欢胡旋舞的事情呢。当今天子果真离谱!自大!脑干缺失!
要知道,平卢治为营州(辽宁朝阳)。
此番安禄山抬为平卢节度使,便是要统平卢军、卢龙军、榆关守捉和安东都护府,掌兵可达万七千余人。⑥
这在各节度使之间横向对比,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截止开元一十一年,各节度兵力超过万的军团只有处。分别是:范阳节度使的经略军,河东节度使的天兵军,以及河西节度使的赤水军。
除此之外,便是余下15个兵力超一万的次级野/战军团。
安禄山的平卢军与卢龙军正属其列。
七娘抬眸与张九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陛下这是生了倦怠之心啊。”张相公无奈苦笑,“竟还要用黑/火/药中的硫磺、硝石去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