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呀!”于七七笑得露出了牙,“我妈妈要嫁给我爸爸了,我当然很开心。”
爸爸?霍仲南心脏抽痛,如同千刀万剐。
原来——她已经让七七叫那个男人爸爸了吗?
“叔叔,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于七七是个调皮的女孩子,但与她妈妈一样也是个颜控,仔细看着面前的叔叔,她咧嘴一笑,“叔叔,你长得真好看,你真的好好看呀。”
小孩子的话,最是实诚。
霍仲南哑然。突然想到若干年前,大禹门口缠着他照相的女孩儿。
再出口,他声音沙哑:“是吗?”
“嗯。”于七七说完想了想,又摇头,“不过你没有我爸爸好看,我爸爸才叫好看呢,我爸爸天下第一最最好看。我妈妈爱他,我也爱他。”
一刀。
两刀。
刀刀见血。
霍仲南被女儿扎了一刀又一刀,只觉心窝躁闷难当。
他强忍心疼,用最软最轻柔的声音问:“你妈妈在哪里?我想和你妈妈说几句话,可以吗?”
于七七皱起小眉头,“怕是不方便。”
“嗯?”
“虽然你是长得很帅的叔叔,可是我妈妈要嫁给更帅的爸爸呀。”
更帅的爸爸……
霍仲南又被扎了一刀。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和她说几句话就……就走。”
“这样啊。”于七七状若思考般,歪着小脑袋看他片刻,突然转身戳了戳赵澈,“你去叫我妈妈吧。”
赵澈摇头,“新娘子不可以出来,要新郎倌背才可以。”
“你又知道了?”于七七不满地撅起红彤彤的小嘴,又看了看霍仲南:“那我带你去见我妈妈吧,叔叔?我妈妈今天是新娘子,不可以出来……噫!妈妈?”
于七七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穿着婚纱的母亲。
于休休站在酒店门口的鲜花拱门下,婚纱、红毯、气球、鲜花,将她的脸衬得精致美好,艳丽得如同一个刚下凡尘的仙女。
霍仲南呆住,蹲在那里,腿软。
“于七七。”于休休沉着脸,“你又出来野?赶紧给我回来。”
“妈妈。”于七七笑嘻嘻地扑向母亲,又不停回头看霍仲南,“这个长得可好看的叔叔,他说,他是你的好朋友,他要和你说几句话。”
自做主张在朋友面前加了一个“好”字,她是为了给霍仲南加分。
可是,于休休听完,却是冷笑一声。
“妈妈没有这样的好朋友。”
“啊?”于七七困惑了。
长得这么好看的叔叔,怎么会骗小孩儿呢?
“休休。”霍仲南终于站起来,朝于休休走过去。
久违的声音像一记踏破时光的重锤,重重落在于休休的耳朵里。她站在红毯上,看他朝自己走过来的样子,心脏猛烈狂跳。她拉着女儿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表情。
“你是哪位?”
“我……”霍仲南迟疑,取下墨镜,“是我。”
于休休沉默一下,不能再装不认识了,“哦。是你呀。”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冷漠得让霍仲南透心的凉。
“你想说什么?”于休休抬高眉头。
她的话太冷了。空气仿佛都被她冻住。
在分别的漫长岁月里,霍仲南想过无数种与她重逢的画面,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在她的婚礼上。而新郎不是他。
“我没什么可说的。”他叹气。
于休休冷笑,一下就炸了,“没什么说的,那你来干什么?喝喜酒啊?行,里面请。米乐,帮我招呼客人。”
霍仲南喉头发硬,“我想……看看你。”
“看完了吗?”于休休理了理婚纱,眉梢一扬,“看完了可以走了。我急着办喜事呢,麻烦你不要搅和了。”
霍仲南痛得麻木的心脏,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明白了。”
霍仲南深深看她一眼,慢镜头一般转身。
他记得,那一年在观音庙的菩萨面前,于休休曾经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他说,他没有什么愿望。
在过去那些年,他真的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非得说心愿,大概就是没有痛苦地死去,彻底脱离这个腌脏的人间。
要是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要在观音菩萨面前许愿。许他即便走了数万里路,仍有归巢。许她即便奔波了数万个日夜星辰,仍不舍离去。许这世间无论春夏秋冬如何变幻,他们永不分离。直到人生落幕,两个人的名字,刻上同一个墓碑。
他脚步缓慢,颓然,一双瞳孔早已涣散,看不清眼前的人,也看不到汽车驶来的方向——
“霍仲南!”
洁白的婚纱蝴蝶儿般朝他飞奔过来。
又像一朵白白的云,将他卷入她的怀抱,拖着他双双倒在地上。
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霍仲南睁开眼,看到于休休如雨的泪水,在风中滚落。
“混蛋。我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的婚礼,你却想带走我的新郎。霍仲南,我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