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孟将军呢?没来?”章续之似笑非笑的问。
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何兴杰却不能不答话:“劳相国大人惦记,将军在忙其他事。”
“我怎么听闻孟将军是又请病休了呢?”
“相国大人果然消息灵通。”何兴杰抱拳:“既然大人来了,想来我们金吾卫可以撤离了,这便告退。”
“撤离?”章续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是此时生了乱子,别说你小小一个统领,就是孟凡来了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何兴杰抬头,再次明知故问:“相国大人的意思是,还用得上我们金吾卫?”
“让你的人围出一个圈子,做个刑台出来,不允外人靠近。”章续之不再理会他,下马走向另一边静坐的人。
陶光和李晟忙跟了上去。
金吾卫敢怒不敢言,纷纷看向统领。
“照做。”何兴杰把着双臂,看着走过去的几人被一帮愣头青拦住愣是不放不由冷笑。
金吾卫不过十六卫之一,连孟将军都吃了排头,他小小一个统领自然不敢违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可他信风水轮流转。
朱凌这个案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其中的关节,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复盘,总觉得有几个点太巧了,巧得但凡有一个地方差了一点,朱凌就不可能被他们金吾卫抓个正着。
可偏偏就是很巧的,每一个点都刚刚好,且那个向金吾卫报官的送菜男子,至今未找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巧到一块去,但他知道,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如果有,定是人为。
或者,眼下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背后那人计划中的一环。
何兴杰轻轻摇头,不会,齐心不会是配合别人来做这种事的人。沉棋死了亲生女儿,以他的性子不会拿自己女儿的死来兴风作浪,至于游福,倒是未必没有可能。
游家沉寂许多年了,但并非没落。这个家族真正的底细,皇上都未必可知。他家在这事里死了个孩子,知道真凶可能是皇室中人,明面上不能做什么,暗地里做这些事想逼出真凶……也不是不可能。
何兴杰回头看向被相国府兵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囚车,如此嘈杂的环境,里面的人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游福哪能想到何兴杰这么能想,朝走到面前来的章续之行礼,却并不说话。
时不虞更不用说,借着阿姑的身体掩了大半身形。
齐心替她解释道:“大人,这是我那学生的未婚妻骆氏。”
时不虞侧移一步见礼:“骆氏见过大人。”
章续之对她不感兴趣,那点小儿女的事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微一点头就转头看向强撑着坐那的沉棋:“沉棋先生伤势如何?可还撑得住?”
“侥幸还留了一口气在。”沉棋头重脚轻,说话时声音都是虚的:“大人见谅,实在起不来身。”
“该本相向先生赔个不是才对,虽说是为了从朱凌那得知更多内情才拖至如今,但归根结底仍是本相结案得慢了点,这才害得先生吃这一遭苦,受这么大罪。”
章续之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却背着双手站着,用下眼线看人,说完他又看向游福:“游大人,本相不是不信你为人,是担心你在查案过程中得知了更多内情,会控制不住私下杀了他。”
几人眼神轻轻一碰,这话若是太师说的,他们会信三分,但这话是章相国说的,他们不但不信,还对他更加提防了。
沉棋立刻追问:“相国大人的意思是,查到了更多内情?”
“他背负的何止这些命案,够他死十回了,可惜人只有一条命,只能让他死一回。”看沉棋一眼,章续之又道:“本打算过几天再结案,没想到出了今日之事,正好借机安了民心,免得百姓以为本相在包庇他。”
游福紧跟着接话:“沉棋先生动弹不得,便由我去认一认人吧!相国大人不要误会,我不是信不过你,也不是信不过陶大人,我只是……实在是恨他!望大人成全!”
说着话,游福深深一礼。
章续之若非做足了准备也不敢过来做样子,知道他们必会要验明正身,他早有应对之策。
“游大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本相怎能拒绝。只是本相也要给游大人提个醒,朱凌被关了两个多月,又受了几次大刑,人早就疯了,见着人就咬,后来又几度咬舌自尽,为防他这么死了,刑部往他嘴里塞了个木球,人看起来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再加上他瘦削不少,游大人可不能因此就认定那不是他。”
时不虞在帷帽后笑了,不愧是章相国,在歪门邪道上自学成才了。
先用语言暗示,得了暗示的人去看,就不会去认那到底是不是朱凌,而是认这人和朱凌有几分像,在这种心态下,就算是不像的人都能隐约看出几分相像来,章续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一招对付聪明人最管用,在认死理的老实人面前反而没那么有效。
可惜,她先下手为强了。
趁着无人注意,时不虞躲在阿姑身后悄悄又赏了自己一块糖。
一阵寒风吹过,章续之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假笑道:“沉棋先生看起来不大好,那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