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就那么昂头看着她,眼泪无声的奔涌而出。就好像积攒了许多年,终于为它们找到了去处。
时不虞轻轻揽住她,因她的悲伤心底酸软。
若从来不得宠爱,若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反而好,没心没肺的过自己的日子就是,就像那长公主,过得比谁都好。
可偏偏她受尽宠爱,还知道一点内情,无人能说,更无人能帮,只能痛苦的清醒着,既忘不掉父亲对她的宠爱,也做不到狼心狗肺只图自己快活,于是一日日自苦。
清欢到底是清欢,只失态了片刻便又坐正了,仍然想问:“你到底是谁?和我父皇是什么关系?”
时不虞坏心的不提醒她哭花了妆,狡黠一笑,朝门外道:“我猜外边应该有人。”
“外边都是我……”
门口一暗,进来的人让清欢咽下了后面的话,是了,若骆氏来历不凡,言十安当然也不可能真是家世普通全无背景的言十安。
言十安径直走到时姑娘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向远不如平时机灵的清欢公主。
“公主,他叫言十,安。”
清欢此时脑子混沌,还有些过于激动后的昏沉,但她眼下不会轻视骆氏说的每一个字。学着她的咬字停顿默念这三个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她闭上眼睛,无声的念:言十,安;言十……言十!言十为计!
她猛的睁开眼睛,顿觉天旋地转,时不虞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才没倒下去。
可清欢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看向言十安,用一种饿虎盯着猎物的眼神,用力的,死死的盯住言十安。
她的身体在抖,声音也在抖:“你……你是……”
连回话都等不及了,清欢膝行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仔细的看,边看边哭,边笑,又哭,又笑,然后伏在他腿上嚎啕大哭。
这时候,什么安慰都是多余的,两人静静的等她平复情绪。
言十安低头看着她的脑袋,抬起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拍了拍,还什么都没说,可是她好像已经知道了。
“父皇故去之前曾说,说若再有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取名为安。”清欢抬起头来,沙哑着嗓音看着这张越看越像的脸,眼泪又流了下来:“他说,安,既是安定,也是平安。他说,无论他能否有皇子,只要朝局安定,我们便都能平安。父皇,他多盼着你啊!”
言十安不知道那个人有多盼着他,但是能让母亲这般拼尽一切,能让清欢这么念着,至少说明他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不是个太差劲的人。
若他还活着……
若他还活着,自己这一生必然顺遂,可是应该是遇不上时姑娘了。
“言十为计,我是计安。”言十安看着她微微笑着:“阿姐,我是计安。”
“好,好……”清欢哭得停不下来:“阿弟,我竟然还有个阿弟,做梦我都不敢做得这么美过!”
“阿姐这些年受苦了。”
“不苦,我不苦。”清欢笑着又哭了:“我就没让自己受过委屈,想要什么我就要,谁和我过不去我就收拾谁,天底下没有几个女人过得比我更痛快,就算心里有些苦楚,又怎么及得上你。你都考中贡士了,你竟然能考中贡士,得吃多少苦头才能在那么多读书人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清欢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以前她觉得自己有苦无处诉,可和阿弟一比,她那点苦算得了什么,简直不值一提。
言十安安慰她:“还好,也趟过来了,老师和师母对我很好。”
“齐心,对,齐心不错。”清欢用手背抹了把脸,脸上更花了,她还半点不觉,满心都是阿弟:“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之前不知,近来有所猜测,但是应该也只猜到我可能是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脉。”
“这么猜倒也没错。”清欢看向他,问出心里最想问的问题:“你的母亲是……”
“丽妃。”
“是她,竟然是她。”清欢用力回想,越想越觉得臊得慌:“父皇才过世她就助皇叔上位,我当时还骂过她对不起父皇,很多年都没给过她好脸色。那时她要给父皇守灵,天天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在那种情况下,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把你保下来的。”
言十安轻轻应了一声,就是因为知道她为自己吃了太多苦头,所以才事事顺着她去,只要不过分,他又何尝愿意伤她的心。
“改天我去向她请罪,我对不起她。”
看她又抹泪,时不虞到底是看不下去了,起身拧了帕子递给她:“擦擦脸,都成花狸奴了。”
清欢低头一看手背上好几种颜色,想起来今日她是盛装出门的,脸上都不知被姑姑糊了几层,忙接过来将热帕子捂在脸上,顺便也让情绪缓缓。可是那嘴角啊,真是压都压不下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开心的事呢?
时不虞走到门口,毫不意外里里外外都被言则带人把守着,公主府的人除了那个女官被阿姑看着,其他一个都未看到。
“留下几个人就行了,外边还有一大堆客人在,不能主子管事一起不见,该有人起疑了。言则你去外边应付着,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言十安看我来了。”
言则应是,眼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