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捂住嘴,目送阿姑走出屋子,听着脚步声走远才让自己笑出声来。
鱼脍鱼脍,几个月没吃到的鱼脍,终于有机会吃上了哈哈哈!
只看着她这番动作,清欢不用问也知道她是馋那口吃的,拿自己做由头了。
“那玩意儿我怎么觉着也没多好吃?”
“我去年才吃着,然后阿姑还不给我多吃,这都几个月没给我做过了,越吃不着越想吃。”时不虞说着不由得吞起了口水。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清欢取笑她,却并不问为什么还要听个仆妇的话。在公主府,也不是她要什么良姑姑都会给的,对她们这种出身的人来说,常年跟在身边的人比亲人都更亲近,更信任。
时不虞坦然接受自己这点没出息,为了暂时解解馋,让宜生先弄了些小食前来,果茶煮上,半点不亏待自己。
清欢喜欢极了这样的氛围,边和她吃着喝着边问:“这个阉人……”
“你别这么称呼他,他叫宜生,何宜生,是个读书人。”时不虞打断她的话纠正她的称呼:“朱凌这事,你知道多少?”
清欢沉默片刻:“这事背后真正的凶手,只可能是皇室中人。”
“是皇帝。”时不虞半点不瞒着,看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继续道:“皇帝寝宫后面有一处宫殿,据兰花姑姑说以前是用来宴请关系亲厚的臣下,你去过那地儿吗?”
“还是父皇在世的时候去过。找纸鸢那件事教会我一个道理,父皇在世的时候我哪里都去得,以后再乱走,我会死,相关的人也会死。”清欢仍是不愿相信:“真是他?宫里已经那么多美人,他要是喜欢,再开宫门纳美人就是,怎么就……”
“宫里那么多美人,又有哪个美人是能无声无息消失的?她们哪个身后不是有一个家族?可偷偷抓进宫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清欢好一会没有说话,她怀疑过皇族中好几个人,唯独没想过是他。
他再坏,再弑兄夺位,做的都是对他有利的事,可这事,哪里能看到半点好处。而且,世间哪有永远的秘密,死了这么多人,总有一天会瞒不住的。
“这事是你们在背后推动?”
“没错。”时不虞认得坦荡,从言十安冒险设局开始讲到朱凌被抓,再到利用沉棋撞柱这事逼他们斩杀假朱凌,不紧不慢一一道来。
清欢一时不知该吃惊于他们如此胆大包天,还是该吃惊章续之他们如此愚弄天下人:“人只要活着就会留下痕迹,他们就没想过朱凌暴露的后果吗?到时他们如何向世人交待?”
“他们若在意这个,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也不会有宜生的痛苦了。”时不虞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宜生是这件事里的幸存者,他本家境殷实,自幼聪慧,熟读诗书,若没有这一难,将来必会走上科举那条路。”
清欢想着将自己装扮成女子,眉眼间难掩阴郁的何宜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时不虞继续道:“再想得远一些,能被他们看上抓走的都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你又怎知,有多少孩子如宜生一般本打算走科举,为大佑添砖加瓦,又怎知,这些人里是不是有经世之才。”
“说到底,这事伤的是大佑的国运。”清欢看向门口端着银盘进来的人,他并不看自己,既像是不在意,也不那么恭敬。
“我和宫里那个不是一伙的,你恨他就行,别恨我。”
何宜生动作一顿,见姑娘不说话,便道:“公主若是那样的恶人,如今便不可能坐在这里。”
倒也是这个理,清欢端起茶盏喝茶,问起眼下她想知道的所有事。
时不虞也不瞒着,凡是能说的都一一告知。清欢的身份好用,皇帝为表对她的宠爱,甚至还允她随时出入皇宫,在身份曝光之前,她能帮大忙。
“我明日便进宫去,你放心,我不会去送死的。”清欢冷笑一声:“一直都知道宫里脏,以前我懒得理会,甚至都不愿进宫,如今我想看看,那地方到底能有多脏。”
时不虞也就不劝,一个靠自己走到今天且无人敢欺的公主,用不着她去告诉人家怎么行事。
“你不问我吗?”
时不虞疑惑的看向清欢,问什么?
“面首啊!”清欢托着腮笑道:“你不代我阿弟说我几句?”
“他要想说你,会自己来和你说,为何还要让我代他说。”时不虞摇头:“若这是你用来掩人耳目的,这便是你的无奈之举,谁也没资格说你。若这是你喜欢的,那更不需要别人对你指手划脚,总不能多了个阿弟,非但没让你更开心,还让你过得不痛快了,那这阿弟还不如不要。”
“阿弟还是要的,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清欢一脸的笑,这番话真是听着就让人欢喜。她无需他人体谅这些年熬的多辛苦,可也不希望被人全盘否定,哪怕那样的行事着实荒唐了些。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不想被指婚,刻意去败坏自己的名声。”
时不虞偷偷竖起了耳朵,身体还微微前倾了些。不问归不问,要是清欢愿意说,她还是很愿意听的。
“无论招一个怎样的附马,都必是他的人,一想到将来日日夜夜都被人监视着,我如何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