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静静听完,问:“言十安的人会比传令兵晚多久到?”
“一天。”
“再等等他的消息。”
罗青点头应下,看她并无波澜,不由得问:“姑娘如何想?”
“我对许容文了解有限,但他是我大阿兄推举的人,我相信大阿兄的眼光。”
时不虞极其冷静:“许容文虽是主将,但这个主将领的是前军败退的残兵,而何其亮是符源节度使,大战时可以调用他手下兵力,可若他强行出城应战,也不能将他如何。但身为主将,他既然已经对这个局面生疑,定会关上城门以防对方使诈,或者半闭城门随时警惕。就算何其亮中了埋伏,也不应该有机会破城。且话作两说,何其亮要是个良将,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定会竭尽全力拖延。他要是打不过了想往回逃命,敌军也绝对要留下他,就算最后没能攻进城,杀一个节度使,也能让符源城元气大伤。这一拉一扯的时间,也足够城门关上。”
时不虞抬头看着那些悬挂的宣纸:“这城,丢得过于顺利了些。”
罗青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些宣纸,只是刚刚得着这个消息,对局势就能分析到这个地步,他确实技不如人。
接连丢城,京城的氛围终于紧绷起来,骂完忠勇侯骂段奇,再骂许容文,连死了的何其亮和林柯也没放过,一轮骂下来,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丹巴国,已经厉害到大佑完全抵挡不住的地步了吗?若一直这么丢城,可就要打到京城来了!
而此时的宫中却在经历另一场动荡:传令兵被气昏头的皇帝拔了禁军的佩刀杀了!
所有朝臣,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都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
这是传令兵!一路换马不换人,日夜不停从前线回来送军情的传令兵!是任何时候都该重赏的传令兵!
皇帝刀一落,脑中也是一片空白,不过他这会头疼得很,反正都已经杀了,那便杀了,冷哼道:“明日就是朕的寿诞,竟敢送这么一份贺礼给朕,该杀!”
满殿沉默,那种无声却强烈的对抗,让多疑的皇帝瞬间就感觉到了,顿时大怒:“怎么,连个对朕不敬的人都动不得了?朕要他死,他就得死!”
沉默加剧。
章相国眼见不好,出列一步道:“明日即是皇上寿诞,这个消息确实来得不是时候。皇上不如封赏他的家人,若家人能享他福荫,想来他也能瞑目。”
自有章党的人上前附和。
皇帝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那就赏他家人十两银子,就说他战死前线了吧,也算荣誉。”
“皇上圣明。”
只是平日里山呼海啸的话,今日却低沉无力。
皇帝心里不痛快,一拍龙椅起了身:“章卿你领重臣商议出个结果来告知朕。退朝。”
听着身后山呼万岁的声音也小了,皇帝更气,回宫就是怎样一番折腾且不说,大殿中的沉默震耳欲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启宗皇帝称得上是盖世明君,教出来的太子也堪当大任,可这位也是他的儿子,怎会,怎会如此?!
得知此事的时不虞同样惊呆了:“杀了传令兵?”
“是,此事不可能瞒住,怕是很快会在京城传开。”罗青一时把握不好,于是直接问:“是要助长消息传得更快,还是往回收一收?”
时不虞稍一想,摇头:“不插手,任其自然即可。这种事,不必我们多做什么也没人堵得住。”
正如时不虞说的那样,这事不必任何人煽风点火便成野火燎原之势,迅速传遍京城。
去年边境开战,京城并不当一回事,该怎么开心还怎么开心,反正他们远在皇城,伤不到分毫。可要是皇帝昏庸,连传令兵都杀,还如何让前军卖命,阻敌军于外!那皇城不就危险了吗?
大佑承平已久,自去年开始有了战事便一路丢城,此事再一传开,更让那些有识之士忧心忡忡。
启宗皇帝为大佑带来的太平日子,要到头了吗?
原本百姓就已经因为丢了符源城有些不安,不到半日,京城已是处处骂声。
可这样的骂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关城门,起宵禁,大批禁卫出动满城抓捕,凡有反抗者当即处死。
大佑建国一百八十余年,还不曾有过如此残暴的镇压,便是在启宗之前的混乱时期,也不曾有过,可他们却并不觉得陌生。
读书人读过史,没有读过书的也听闻过前朝事,每个王朝的后期,都是如此,然后自有人揭竿而起,逐鹿天下。
历来,王朝就是这么更迭的。
现在,又到这个时候了吗?
风声鹤唳的京城,就这么被动的沉默下来。
言十安的人就那么巧的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得了交待的言则一见着就先领去灶房先吃饱喝足,等人缓过来了些才让他到红梅居来问话。
言十安问得直接:“符源城发生了何事?”
那人嗓子还有些沙哑:“林柯被刺杀于冬歇期结束的第二天,非常突然,之后丹巴国的将军领兵叫阵,听王阳说许将军极力劝阻,但何其亮完全不听,说就算这是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