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睡了最累的一觉,要说做了什么恶梦也不是,就是那种紧迫感让他觉得透不过气,直接把他憋醒了。
看着帐顶缓了缓神,听着轻微的翻书声转头一看,就见到了那个他梦里也觉得一直在身边的人。
就是这么一个阿姑嘴里四肢不勤,身量也不算高大的人,却挡在他身前撑起一把巨大的伞,为他遮风挡雨。
看她又揉额头,言十安坐了起来:“头又疼了?”
时不虞回头:“怎么就醒了?没睡多久。”
“平时就没有白日里歇息的习惯。”言十安穿鞋子下床,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今日又没歇得了,还布了这么多局,头疼了?”
“有点。”时不虞老实交待:“我让林大夫给我瞧过了,林大夫给我煮了药茶,让我最近用这个代替茶水。”
言十安端起她的茶盏闻了闻,淡淡的药味,几不可闻,再一看她手里的书,是一本游记,不虞今年让成均喻搜罗了很多这一类的书籍。
“这本是记载的哪片地界?”
“丹巴国。”时不虞扬声招呼:“岩一,你家公子醒了,摆饭。”
“是。”
刚问完,外边就传来婆婆的声音:“姑娘,饭菜摆到正厅可好?”
“行。”时不虞放下书起身:“先吃饭,饿了。”
婆婆的菜一如既往的合时不虞的口味,中午那顿没心思吃,她也是真饿了,一顿饭吃的头也不抬。
言十安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也被她带动着吃了两碗饭。
饭后,时不虞捧着刚送来的药茶说起丹巴国使臣的事。
“丹巴国会派出使臣,这是很简单的人心推算。”
时不虞先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继续道:“大佑的援兵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到了,加加减减许容文手里十万兵马足有。再有地利之便,丹巴国想要拿下双绳城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我研究过丹巴国的领军大将蒴满,他是丹巴国皇帝的弟弟,但他有今天不全是因他的身份,而是靠着平定内乱的天大功劳。皇帝是既重用他,又防着他。蒴满也知道一旦老皇帝没了,新君即位,他的日子不会好过。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反了,夺了皇位自己来坐。要么,在老皇帝死之前要一块远离皇城的领地,天高皇帝远的逍遥快活。”
言十安若有所思:“你觉得,他选了后者。”
“我甚至怀疑,这是他和丹巴国皇帝谈好的交易,换成我是那个皇帝,我也会同意。”
时不虞喝了口药茶,虽然是药茶,但并不难喝:“蒴满要是拿打下来的地盘当封地,等于是用他自己替丹巴国守国门,这样不但让丹巴国领土大增,还能让太子少了个巨大的威胁,对老皇帝来说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要解决丹巴国这个麻烦其实不难,只要把城夺回来,把蒴满逼回丹巴国去,以后他和新君必有一争,无论赢的是谁,丹巴国都必会元气大伤。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眼下我们说的是为何不奇怪丹巴国派出使臣。”
言十安已经想到了:“蒴满手里的兵马就是他的护身符,是将来和新君斗的底气,所以他不想强攻双绳城,以免折损太多人手。如今是大佑节节败退,看情况后边也不一定守得住,若在此时提出和谈,丹巴国掌握主动,他一定会提出条件。”
“并且一定是很高的条件,然后一方漫天要价,一方坐地还钱。”
言十安点头,顺着往下想:“他们在宫里有贵妃接应,还有一个不知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的章相国。太师不在的情况下,和谈之事多半会由章相国主持,大佑怕是要吃大亏。”
越想言十安的眉头皱得越紧:“不行,得想想办法。”
“如果我说,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呢?”
言十安看向她片刻,话说得肯定:“你要在这事情里做文章。”
时不虞笑了,第一反应不是疑她别有用心,不错。
“你等我在心里打磨打磨再和你说。”
言十安点点头,不疑有他。
时不虞倒觉得有些愧对他的信任了,可想了想,仍是选择先不说,事情未到那一步就仍有变数,等真走了再说更适合。
“公子,夫人来了。”
言家没有哪个地方哪个人能拦着夫人,岩一通传的同时,便是已经看到人了。
言十安立刻站起身来,多年来和母亲相处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的就紧绷了起来。可看到不虞慢悠悠的放下茶盏,盖上盖子后才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情绪下沉,人松弛下来。
夫人身披斗篷,看到儿子立刻上下打量:“真没事?”
言十安一愣,点头应话:“已经没事了。”
“这会已经没事,那就是之前身体真出问题了?”
母子二十一年,这是言十安有记忆以来头一次看到母亲因为他脸上出现焦急的神情。
他的母亲,不知何时已经从牛角尖里走出来一点了。
“我没事。”言十安上前扶着母亲坐下,边解释道:“我们早就提防着皇帝,在蹀躞带里戴了药,一旦他有不轨之心便刺破手指渡药,药一旦进入身体就会出现大片红斑,就像出了疹癣一般,他怕死,一定不敢再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