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计晖从屏风后走出来,在永亲王下首坐下。
“我还以为叔父会问问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永亲王端起茶盏,杯盖在边缘轻轻滑动:“问她什么?为何要将朱宅的事掀出来?为何要拿下人证物证?还是问她五皇子为何遇刺?这些事,哪一桩的源头在她?”
“倒是真有一桩。”计晖笑:“计安能拿回两城绝非偶然,之前怕是就已经部署许久了。叔父您之前说得对,皇室受损的声誉,计安都能夺回来。”
“没那么容易。”永亲王看向袅袅上升的檀香:“如此士气大振的好时机,皇帝不想着犒劳将士,反倒借此事要将计安发配边疆。一年七城,呵,有他这么个儿子,是皇兄这一生最大的污点!”
“您别生气,为那么个人不值得。”计晖劝慰道:“计安他们敢走出这一步,肯定是做好了全盘打算,我们且看看。”
“没我的命令,不得介入其中。”
计晖应是,不过:“您怎么就那么确定这些事的背后一定是计安那未婚妻?”
“计安在那个时机出现,就是料准了皇帝会将和谈使臣这个差事扔他头上。也就是说,后续拿兵权,夺城池就该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他也很清楚,要走这一步,不能在京城留下软肋。”
永亲王嘴角微微上扬:“可他把清欢都借机带走了,也为丽妃想到了保身之道,却将未婚妻留在这虎狼环伺之地,等于是给皇帝留下个拿捏他的把柄。他就算对未婚妻无心无情,可他若不管未婚妻的死活,也必会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被人诟病,我不信他想不到这一点。可他偏就将人留下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未婚妻留下比离开于他更有利!”
永亲王拿起手边的书打开,将夹在其中的信拿在手中,看着上边的拂尘印记脸上有了些笑模样:“这段时间发生如此多的事,手法却干干净净中又透着些嚣张,倒是让我眼熟得很。”
“叔父的意思是……”
“且看着吧。”永亲王抬头看向他:“把皇室那些人按住了,不要让他们去搅浑水,谁要是敢坏了大事,本王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
计晖应下,他这段时间干的就是这些事,已经是熟手了。
“王爷,有丽妃娘娘的消息。”
永亲王寿星眉微扬:“进来。”
大管事进来低头禀报:“丽妃娘娘大张旗鼓的去了建国寺,说之前向佛祖许下宏愿,只要安皇子此行无恙,就去佛祖面前苦修两月,一日一餐,不沾荤腥。”
“倒是个好法子。”计晖笑:“马上就过年了,此时去清修刚好就避开了进宫参加守岁宴,不过一日一餐,不沾荤腥,苦也是真苦。”
“这些年她吃的苦头何止这些。”
确实想不到,计晖还记得当年的丽妃,明艳大方,笑起来时神采飞扬,在后宫宫妃身上极难看到这样的笑容,所以极是受宠。
就是那样一个看起来没尝过世间半点苦头的女子,却为先皇保住了血脉。
他们全不知情,只看着她这些年一日日衰败,直至如今面容枯槁。
永亲王突然提及:“今年的守岁宴我会去。”
计晖有些意外:“您已经好几年以病为由不去了,是为了计安?”
“为丽妃。计安没几个在意的人,丽妃不能出差池。”
计晖皱眉:“可皇上如果因此认定您偏向计安,一定会生气,若因此降罪……”
“他若敢因此杀我,我反倒赞赏他。可我们大佑这个皇帝,没这个气魄,只敢欺凌弱小。”永亲王满脸嘲讽:“不能给他机会将丽妃怎么样,只要出了节,他就没有正当理由了。”
“是。”
那边,时不虞也收到了消息。
“理由找得不错,就是两个月苦修有些久了。”
言则道:“兰花姑姑劝过了,觉得一个月更合适,可娘娘说一个月是为公子平安,另一个月,是为得此胜仗,她在佛祖面前许的是这两个愿。”
行吧,时不虞心想,心诚则灵。
***
纷纷扰扰的一年来到了最后一日。
时不虞给家里所有家仆属下都厚赏了一番,反正表哥有钱。
之后便带着吃的,坐着马车去了建国寺。
丽妃看到她意外极了,实在没想到这个日子她会过来。
再看到万霞带着人摆了一大桌吃的,她道:“我在还愿,不沾荤。”
“全是素,放心吃。”时不虞看向兰花姑姑:“扶着你家娘娘去坐。”
兰花真就二话不说,连请示都没有,直接扶着还有些愣神的娘娘过去坐了。
“大过年的,大家都松泛松泛。姑姑,我让阿姑另外带了些吃的,你们去隔壁屋里再置一桌去。这里不用留人侍候了,有事我会叫你们。”
兰花头也不抬,直接应是,比万霞走得都快。她们再多的人留在这里都没用,娘娘不会多吃一口,可姑娘就不一样了,有的是办法让娘娘多吃些。
万霞笑着行礼告退。
屋子里只剩两人,时不虞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看向对面的人:“快动筷,我饿了。”
丽妃想说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