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扬手里拿过了新的刀鞘,又给他重新装了上去,弯刀被她随意抽出的一瞬,韩靖的眼皮子肉眼可见地跳了跳。
“哐当——”一声,五公主将弯刀插入了新的刀鞘内,身子后仰,端详了一阵,满意地道,“这才配。”
韩靖实在没工夫同她玩闹,“五殿下可还有旁的事。”
“没了,你走吧。”五公主这回倒是干脆。
韩靖转身便走。
脚步刚下台阶,身后便又传来了五公主的声音,“韩大人记得,晚上来给本宫换药。”
韩靖头也没回。
可五公主却乐得欢,她真的好喜欢看他这幅吃瘪的模样,每回见他如此,便觉得在报龙鳞寺的仇。
五公主进屋,继续剥起了葡萄,午时了,才听宫娥说起,昨儿唐韵被唐家人欺负了。
五公主正歪在软榻上躺尸,眼皮子都快合上了,愣是一下坐了起来,“是唐家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秋扬禀报了一遍,“唐家如今就只有唐姑娘这么一条路,那唐公子将唐家宅院输给了赌坊,还欠了一屁股债,如今一家挤在了一处破院子里,唐家想不出法子,昨儿便给唐姑娘递了一封书信进来,说是唐老爷身子不行了,唐姑娘一着急,便出了宫,一出宫,险些没能回来。”
五公主听得脑门心直跳,“后来呢?”
“后来......”秋扬目光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了,才悄声附耳同五公主道,“太子殿下派了顺公公去寻,昨儿回来直接将人带去了东宫。”
五公主一愣。
突地一声嗤笑,“这可是难得,咱们那位皇兄,一向铁面无私,坚守规矩,怎还干起了强抢民女这档子无赖事儿。”
秋扬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又轻声道,“太子殿下昨儿打的是殿下的名头,这不今日唐家人便去了京兆府敲鼓,非得要五殿下将人还回去......”
五公主:......
五公主惊愕地看向秋扬,半晌才吐出一句,“合着本宫又成背锅的了。”
前段日子,四公主还同身边的两个伴读埋怨,“那绣房,成日都在忙乎五妹妹的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妹妹又要出嫁了呢,那么多的好料子,她也不怕穿不完,这般下去,她觅乐殿索性自个儿设个绣房得了......”
五公主头大。
“京兆府怎么处置的?”
秋扬一笑,“原本那些要账的,还愁寻不到人呢,这鼓一敲,直接被京兆府的高大人扣押了下来,说先让唐家把欠人的钱银先还了再说。”
这才从牢里出来多久,自己又折腾进去了。
这要是旁的人家,五公主已经骂上了难听的话了,如今心头只替唐韵糟心,“韵姐姐怎就摊上了这么个家族,往后该如何是好......”
父皇说得没错,唐家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害了自个儿不说,韵姐姐也被一道牵连了进去,要不是碍着有皇兄在,五公主倒是觉得,云贵妃那建议也不错。
做母后的干女儿,当个公主。
五公主又才想了起来,“父皇那儿,可有定下来和亲的人选了?”
秋扬摇头,“听说已经交给了太子殿下,如今朝中臣子个个自危,谁都不想被盯上......”
五公主脸色不太好看,“西域匈奴日渐猖狂,这帮老匹夫,回回都不建议出兵,如今又将头缩进了乌龟壳里,西域之地就如此可怕?历代王朝,嫁去西域的公主还少吗,个个都只记得前朝那两个没得善终的,怎就不说说之前周家几位嫁去乌孙,为我大周守护了几十年和平的公主?再说前朝那两位,皆是自个儿偷跑回大周,半路上死在了乱战中,怨得了谁......”
五公主突地道,“要真没人去,本宫去......”
横竖她这辈子也没打算规规矩矩地嫁人,倒不如去西域同乌孙和亲,为大周做出点贡献。
秋扬脸色一白,急得就要去捂住她嘴,“殿下,可别乱说......”
一旦去了西域,可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谁去也轮不到五殿下去。
五公主没再说话。
她并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想去西域看看。
秋扬见还在想着,忙地打断,“殿下,要不咱去瞧瞧唐姑娘吧。”
五公主这才回了神,“行,本宫去瞧瞧。”
*
唐韵昨儿压根儿就没什么事。
月事过了头一日,小腹便也没有那么疼了,再加上昨儿太医开的那药,她是正正经经地喝了几顿,身子轻松了许多。
她自来就很珍惜自个儿的身子骨。
在唐府最后的六年里,纵然再艰苦,她也从未虐待过自己的身体。
她也没对太子说谎,吴氏除了薅了她几根头发,旁的还真没能将她如何。
若非自个儿愿意,吴氏也薅不到她的头发。
五岁起,她便开始同先生学扎马步,七岁上马背,在校场同一帮儿郎挥着刀枪,挥到了十岁,断也没有旁人看起来的那般较弱。
只不过她如今落魄可怜,人人瞧她,便也忘了当初,她也曾是侯府世子,曾同顾家的几位公子,拼过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