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着私人定制的高级西装,与那俊朗的长相不相称的是恶鬼般的眼神。
他的体格比刑野要高大太多,站在少年的身前,阴影像是大山一样朝着后者倾轧而去。
刑野的腰挺得笔直,低垂了头,温热的水流顺着头发滴滴答答,他一言不发。
急促的脚步声在办公室外戛然而止,好半天后才有人迟疑地敲了敲门,唤了声刑总。
听到敲门声男人总算收敛了自己的凶相,压低声音警告刑野:“听好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和你妈就别想插手这公司的事情。”
“安分守己,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滚!”
一种无法言喻的怒火在顾平生的心中迅速生成。
他推开门两三步冲了进去,抬手伸向跪着的少年,想要检查一下刑野的情况,却只抓住了一片散碎的光影碎片。
顾平生此时所见的仍旧是过去的影像——过去真实发生在刑野身上的一切。
看到脚下重新平铺出去的走廊,他定了定神,按捺住心里的心疼和怒火,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淡定。
顾平生无视走廊两边雾气之中惑人的呓语,朝着尽头的又一扇门走去。
这是第四扇门,和前面三扇比起来,瞧着让人心惊。
血液抛洒在门上,如同鲜红的彼岸花一样绽放开,花蕊的最上面站着一个无声落泪的小孩,胸腔被破开,里面的心脏裂成了两半,不再跳动。
顾平生仿佛和这扇门上的小孩产生了共鸣,一阵强烈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悲悸从他的心底蔓延。
心很痛,特别痛,空气中都好像掺杂着锋利的刀片,在每一次呼吸时钻入胸口,将五脏六腑刮得鲜血淋漓。
他抬起手,指尖颤了颤,将眼前的门给推开。
顾平生本来以为,前面的三扇门已经述说了大半刑野没有来到荒诞世界之前的苦痛。
但是他错了,那样的窒闷难受的经历,居然只是苦难的开始。
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刑家热热闹闹,每一个人都很轻松,因为家里的另一个主人,刑野的父亲刑天豪久违地主动回家。
刑母为此开心了一整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亲自下厨,在佣人们紧张兮兮的眼神中,还是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所有佣人屏住呼吸,都以为刑母会生气,结果刑母只是感慨地笑了一下:“果然,我不如那个女人,做不来这些事情。”
刑野就在旁边盯着,第一时间拿来了药箱。
刑母安静地让刑野给她消毒,贴好了创口贴,看着少年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感慨了一句:“我的儿子真的很能干。”
这是刑母明面上第一次夸赞刑野。
刑野的瞳孔颤动了两下,倏然抬起头,不掩震惊地看着刑母。
刑母摸着他的脑袋:“一直以来,我对你是不是都严苛了一点呢……”
何止是严苛。
年级第一是应该,各项全能是基础。要听话,要孝顺,礼仪举止不容有失,动辄就是一顿鞭笞,即便是拿着最优秀的成就回来,也换不来一声夸奖。
在那日复一日的冷漠对待中,是个人都会感到心寒。
只是刑野仍在期许,他在自己的心声中仍旧用亲昵的妈妈来称呼刑母,期许母亲的怜惜。
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听到自己期许的赞扬,所以他感到意外。
意外之后,刑野又忍不住悄悄上扬了嘴角,约莫是觉得开心。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开心短暂至极。
当男人拍门进房,所有佣人都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
刑父没有看向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径直走向刑母,红着眼睛开口质问:“你要不要这么恶毒,之前你对付姗姗我也就忍了,但是童童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居然连他都不放过!”
一句话,仿佛成为了炸/弹的导火索,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桌子被掀翻,饭菜洒了一地,在场的佣人全部被喝退。
在刑父的声嘶力竭下,刑母不再优雅从容。在刑母的歇斯底里中,刑父脱去了道貌岸然的外壳。
一男一女仿佛发了疯,有如野兽一样撕破脸,恨不得啃下对方的一块肉。
见证过小混混抄家伙干架,经历过朋友的自杀身亡,大风大雨中飘过来的少年却在这时傻住了。
刑野不清楚状况,看到刑父拿起桌上的碗,本能地跑过去挡在了刑母的身前。瓷碗砸在他的脑门上,将他砸了一头血。
刑母尖叫一声,抱住刑野痛恨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刑父狰狞着脸,张嘴就是怒骂:“是啊,儿子,为了得到这个儿子,你他妈羞耻心都不要了,都说张家的小姐知书达理,流产之后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的丈夫下药,说出去让人看笑话!”
刑野如遭雷劈,愣在了当场,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刑母。
刑母彻底疯了,扑上去和刑父扭打成一团。
她的手上还贴着刑野下午给她贴上的创可贴,此时沾了饭菜的汤汁,沾上了从刑父脸上被刮出的血,扭打的过程中不小心被蹭掉,落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