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好意略微缓解了先前的僵局。
在荣安一声轻微的道谢后,两人不再说话,空气里只留下了车轮声和马骡的呼气声。
还有……
荣安似乎嗅到了一丝香气。
很淡,很淡,但确实是香气。
还很高级。
经过细细的辨别,她确定,香味来自刚刚男子扔来的那个软包。
她想了想,似乎,那软包原本是放在了他的头下的。
这香味,大略是从他身上沾染上的。
气味淡的几乎难以察觉,可她还是辨出了。谁叫前世过得奢华,在空荡荡的宫宇里无事可做来消磨时间的,无非也就是研究琴曲摆弄香料了。
隐隐有琥珀,麝香,柏木、云杉、豆蔻和茶叶的气味。琥珀麝香都是好东西,各种材料又天南地北的,能用得上如此高雅清幽好香,似乎更证实了身边男子身份……不一定高贵,却至少是不一般。
这让荣安更好奇,再次升起了对其身份的探究之心。她的把柄,万不能落在敌人手中!
她必须尽可能地弄清这人身份。
“好汉,您真的……不要这些首饰?”
“嗯。”
“那敢问您尊姓大名?您帮了我,我总得记这份情吧?”
“你若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便告知你我的身份。”
“……”果然不肯说。“那您能否拿下斗笠来?让我瞧瞧您的脸,记下好汉的长相?”
“爷不喜抛头露面。”
“……”怎么像是在骂她?难道她就喜欢抛头露面?
荣安决定,不与这人说话了。
与他接触两次,结果摔了两下。与他说了几句,句句跟干馒头一样噎人。何苦自找不痛快。
“不过,既然你这般有心,想着我帮了你,偏要报答,便算欠我个人情吧。”男子见她不再说话便主动开了口,声音里透出一丝愉悦。“以后有机会再找你还,先欠着。”
“……”她什么时候说要报答了?
“就这么定了。一个人情,你别想赖账,否则我去你们家找你。”
“……”
荣安张了张口,到底没能提出反对。她怕被扔下车。
看到了吧?
这就是手上没有底气的后果!没钱没权没势没人的后果!随便一个路人都能拿捏她!说什么人情,更像是要挟!
钱、权、势,人都缺着,想要反抗,她的路漫漫啊!
所以,她一点都不后悔今晚的这一拼!
她必须要将计划漂漂亮亮给完成了!
荣安心里堵得慌,连满天的星斗看着也讨厌了起来,索性拉过毡毯眼一闭,开始思索这人可能的来历,顺带酝酿情绪,准备自己的下一步……
又走了一刻钟,倒是顺顺当当。
走过这片林子,前边的路就好走多了。
上坡的时候荣安往庄子方向瞅了眼,看来庄上那帮家伙今日是吓坏了,那一片的灯火依旧聚集在了一处。所以,后园的异样应该未被发现。
“我要解个手。”荣安开口,示意了密林。
“给你二十息,不回来就不等你了。”
“五十息吧,男女有别,我得走远些。”
“最多三十息。一,……”
荣安嘶了一声,赶紧跳下车。当然,她也没忘了带上她的那个包袱,抓了骡车上的马灯,迈开步伐用最快速度向林中跑去……
赶车的青年回过头,咧嘴打趣笑到:“爷,您还真心善。”
男子却是反手拍了出去:“都是为了大事。”
“可这姑娘身上真能挖出对咱们有用的东西来?”
“你不觉得她古古怪怪?”
正是觉得女子胆大古怪,底气出手又不似丫鬟,还来了个什么被困求医之说,所以男子刚刚去取车的时候便打听了一番。
原来这庄子后园里真有病了的姨娘和庶小姐。那便都对上了。难怪午后会瞧见虞荣华与她在一起,原来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可她分明是小姐,却要这般折腾。分明是庶出,却敢对家里看重的嫡长姐下手。分明武艺不精,应变不够,还敢以武力下手。分明娘还在别人手上,谁给她的胆子?分明认定我是贼,却敢与我交易?
为了快速离开,两手心在绳上磨出血,头上撞两个包都没吭一声,憋屈窝囊分明不满,可对我都不敢说骂上一句,就连男女大防也暂时放去了一边。为了搭个车,被撞得鼻青脸肿也没放弃,更是奇怪。
她的所有作为,未免太过匪夷所思,都不是一个正常小姐的逻辑。尤其在男女这件事上,她也几次妥协了。作为一个庶女,名节的重要性她还能不知?
还有,她怕我坏她事,一出手便是五两金,可她自己包袱里背的却是垃圾。看她的处境便知,她不是什么阔绰的,怎会那么大方。而她分明对包袱里的垃圾毫不在意,所以几次主动爽快表示要全给我。
可你看见了,既然不在意,可她却连解手都还要背着那包袱。这人,简直古怪到头了。
我一直在试探,可她那强烈的意愿告诉我,她身上有秘密。又或者说,她将要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她才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