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等到了傍晚。
外头禀着“皇上驾到”时,皇太后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虽然,早上去传话时,皇上应下了,可皇太后太知道儿子的性子了,指不定又是想一出、是一出,临到头不来了,还得她继续使人去请。
今晚上要办的事儿多着呢,可不能随便耽搁了。
皇太后起身,略往外迎了两步,偏过头低声与王公公道:“你看着时辰,照哀家的意思去办,只能成,不是失手。”
王公公弯下腰,让皇太后扶着他的胳膊,道:“您放心,一定办妥。”
皇上从外头进来。
只观面色,皇太后清楚,皇上万分不悦。
想来也是。
今日早朝上,少不得说道拿下西州,那些本就不信永宁侯与林繁会无端端造反的人,自然会以此为理,力求皇上收回前一道旨意。
说起来,皇太后对那道圣旨亦是十二分的不满。
或者说,皇上不与她商量,突然对秦家出手,这是皇太后对不满的地方。
可惜,那一步已经走错了,没法修正。
后头那圣旨,下不下都改变不了多少。
“母后找朕来,是有什么指教吗?”皇上在罗汉床上坐下。
这一开口,落在皇太后耳朵里,就很不是个滋味。
她抿了抿唇,没有计较,只淡淡道:“母子之间一块用个晚膳而已。”
皇上蹙眉,问道:“您今儿没有招淑妃过来?”
“皇上要是想她作陪,哀家让人去请她。”皇太后道。
“罢了,”皇上拒绝了,“朕陪母后就是了。”
在他看来,这顿晚膳怕是不好入口。
母后那管东管西的性子,还不知道又要说道些什么。
淑妃在座,弄得个左右为难,也没多少意思。
不如就他自己,听得不顺心了,走就是了。
皇太后冲夏嬷嬷努了努嘴。
夏嬷嬷会意,带着人手摆桌,很快,各色菜肴摆开。
等皇上入席,夏嬷嬷与他倒了一盏酒。
“前几年酿的,您尝尝。”
皇上饮了一口。
酸甜的梅子酒,颇为解暑,入口舒服。
“味道不错。”他道。
皇太后也用了两盏,再不添了,只皇上借酒消愁,多饮了两盏。
天色渐渐暗了。
赵启的宫室里,灯火通明。
宫女们忙里忙外,嬷嬷们亦是满头大汗。
董嬷嬷急得团团转。
二皇子妃的肚子发动了,二殿下却不知道去了哪儿,使人去寻,也一直没个消息。
她只能回到产室,担忧地看着昏昏沉沉的晋舒儿。
床边,乌嬷嬷正在推晋舒儿的肚子。
饶是知道乌嬷嬷劲大,董嬷嬷还是看得心惊胆颤。
晋舒儿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越到要临盆时,她的状态就越不好。
想来也是。
大热的天,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不能用冰、不能贪凉,实在太折腾人了。
晋舒儿好几次念叨着要快些生产。
今儿上午也是。
乌嬷嬷听她一直念,就与她商量,说已经足月了,就是胎位不太正,要不然由她动手推一推,兴许能快些生产。
晋舒儿不懂,就看董嬷嬷。
董嬷嬷倒是晓得这个道理,厉害的婆子能把胎位给推正了,能让产妇省力气不说,还安全许多。
于是,乌嬷嬷给推了好一会儿。
这么一推,还不到中午,真就推到发动了。
可晋舒儿却松了劲儿,不止使不出力气,人都迷糊着。
负责照顾生产的嬷嬷对此也很头痛。
她再有能耐,也得产妇配合才是。
不得已,乌嬷嬷扛起重任,把孩子推下来。
这一推,就一直推到了现在。
宫外没有寻着赵启,慈宁宫和中宫都使人来看过了,晋舒儿从迷糊到现在昏沉,董嬷嬷越来越担心。
“快了、快了,”乌嬷嬷喊道,“能看到脑袋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腹中胎儿被推出来,却是满面发紫,怎么拍打都没有反应。
乌嬷嬷再一摸,哎呀大叫:“不行,没气!”
董嬷嬷一听,险些厥过去。
扑过去看了胎儿一眼,还未细细分辨,又被郑嬷嬷的一声“皇子妃振作些”给唬得扑向床边。
晋舒儿脸色惨白。
那嬷嬷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迅速替她收拾妥当。
“只是虚弱些,”她道,“无妨的、无妨的。”
董嬷嬷强撑着起来,抱过孩子看了一眼。
那是个女孩。
此刻有那么些气了,却微弱地几乎探不出来。
郑嬷嬷退出去,一路到园子里,寻到了王公公。
王公公正观天色,道:“你那儿再没消息,杂家都等不住了,怎么说?”
“是个女娃儿。”郑嬷嬷道。
王公公颔首:“处理了吗?”
郑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王公公看出来了,啧了声:“妇人之仁。”
郑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