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把问题抛给了两位老大人。
黄太师对此并不意外,要如何应对,他也已经做了一些准备。
正要开口,却给范太保抢了个先。
“娘娘,”范太保的语速放得很慢,“娘娘说收场,是希望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自然是……”皇太后叹了声,“自然是能好好解决这一次的动荡。”
范太保摇了摇头:“娘娘为了社稷、为了皇上,颇为操心,老臣也不想说那些大话来宽慰娘娘,想来娘娘也不想听那些。”
“是,”皇太后颔首,语气万分恳切,“太保有话直说,既是讨论如此要紧事,就不用忌讳什么,该说就说。”
“那老臣就多说几句,”范太保道,“诛杀邓国师,确实大快人心。
此人祸乱朝堂,妖言迷惑皇上。
都说忠言逆耳,老臣们的话,总归不及那些包藏祸心之人、故意讨好皇上而说出来得那么顺耳。
妖道一除,也是杀鸡儆猴,其他再有这等小人,也会被威慑住,不敢再胡乱造次。
如此进展下,不说老臣与太师,便是太傅那儿,听闻此消息,也一定万分高兴。
只是,娘娘更希望解决的是定国公与永宁侯府之事。
老臣不是林家、秦家的人,也不好替他们说什么,站直了说话不腰疼,可毕竟,两府都抄没了。
下圣旨说他们是反贼,也就罢了,偏偏连府邸都抄了,这真是……”
皇太后垂下了眼帘。
她在乎的只有三公的态度,现在需要拉拢的也就是三公。
解决林、秦两家的问题,不过是拉拢三公所需要的话术上的一环。
说白了,就是必须挂在嘴边念叨,但她并不在意结果。
因为,那本就不是她的结果。
她想听到的是“三公高兴”。
“皇上下旨抄没,是他太急了。”皇太后一副哀叹模样。
范太保道:“永宁侯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直接、藏不住事,火气上来了,破口就骂,骂过了,就事了了,不记仇的。
定国公是晚辈,知道分寸与进退,只要是说得通的道理,按说是听得进去。
这要是面对面的,有什么疑惑、不满,都可以慢慢说道,我们这些人也能在一旁说项。
只要离京的家里人没有出什么状况,应是能说通。
只是……”
说道这儿,范太保顿了顿,抬眼皮看向黄太师。
只一个眼神,黄太师心领神会了。
今儿这场对谈,需得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偏范太保出手快,把那说好话的活儿给抢占了,那他只能倒霉地来说些不中听的重话。
“只是,”黄太师把话接了过去,道,“只是,老臣一直没有想通,那三府为何离京?
长公主说是受了胁迫,那秦家、林家为何要拿长公主开道?
老臣是不相信他们会造反的,他们两家对大周的忠心,天地可鉴。
若说是为了自保、不得不离京,老臣就不得不问问娘娘,他们受到了什么威胁?
皇上为何会认定他们要造反?”
皇太后眉头紧锁。
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其中有不少矛盾之处,连糊弄普通官员百姓都不行,更别说瞒过黄太师这样的人物了。
而会造成如此进退不得的为难处境……
皇太后在心里狠狠骂了皇上一通,面上,却只能道:“那妖道糊弄皇上,又让林、秦两家成了惊弓之鸟,彼此都猜忌着,最终着了道了。”
黄太师摸了摸胡子。
也是为难皇太后了。
她不可能说出林小子的身世,自然无法说清楚,偏偏皇上又下圣旨、又是抄家,小胡同里一路狂奔,转身都嫌挤,皇太后想替他寻个说得通的理由,都寻不到。
只能是,这么编造了。
“所以,造反之说真就是无稽之谈?”黄太师气闷极了,“那三府都是老臣带人抄的,这真是……老臣有何面目见老侯爷与林小子?负荆请罪都不够!”
“哎,那些都不急,”范太保一副劝和之相,“眼下,该把妖道被诛杀之事昭告天下,这是最重要的。”
皇太后很是认同。
国师之死,必须要让飞门关知晓,越快越好。
范太保又道:“既不是反贼,也该昭告天下,等大军班师回朝后,皇上亲自封赏,再把这些事儿说清楚……”
黄太师的视线在范太保与皇太后之间转了转。
范太保的目的在前半句,而那后半句就是个场面话,他们两个老头子都清楚,没有哪一天了。
真说清楚,也是剑拔弩张地说,哪有什劳子封赏。
而老太师更关注的是皇太后的反应。
皇太后有一瞬的迟疑。
既然“没有哪一天”,胡乱说、胡乱应,都无所谓。
皇太后不至于连场面话都接不了。
她真正犹豫的,只是前半句。
也许是不愿意,也许是没算好得失,也许,她从心底里认定了林繁必定起兵,就是要造反……
“班师回朝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