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痛下杀手。
他把那孩子带走了。
他大哥的其他孩子,在混乱中皆被杀了。
毕竟在那场阴谋里,死的不只他母后和姜家,被牵连的还有很多,谁都想为自己的血亲报仇雪恨。
他父皇这一脉,只剩下他和这个孩子。
他厌恶了权势,厌恶极了那座腌臜的宫城,可西蛮来犯,他无法放任天阙的百姓被西蛮铁蹄践踏。
他快速重整朝纲,拔擢新臣,遣兵抵御西蛮。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把捡来那孩子拎上了皇座。
给那孩子取名百里阳。
希望他如骄阳一般明朗温暖。
他悉心教导他,如师如父。
百里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于皇叔剑下,更加知道没有皇叔救他,他早被父亲的王妃命人溺死于水池中。
他从来没有瞒过百里阳什么。
百里阳也被他教养得很好。
西蛮不过几月,就被天阙击退。
他摄政十五年,把天阙治理得国力蒸蒸日上,把百里阳教养成一个合格的君主,然后他拂手离开,不愿再留在朝堂。
锦洛听完,久久无语。
他第一次跟她说的时候,“家里出了事”几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锦洛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一夕之间天地崩塌的大事。
她感到很抱歉:“对不起。”
她不知道是这样的事。
血淋淋的伤疤再次揭起,肯定很疼吧。
百里渊道:“你我父女二人,说什么对不起,家里的事,也该让你知道。”
他突然伸手到她面前,想去抚她的眼睛。
他的女儿也有一双桃花眼。
是遗传他母后的。
但刚相认,他不敢贸然抚下去,手指停在锦洛眼前。
锦洛主动把脸前倾,让他碰到。
百里渊就轻轻描绘着她的眼,唇边渐渐地漫上笑意:“这眼睛很像你祖母。”
“也像爹爹。”锦洛突然说。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惊住了。
她不是个容易向人敞开心扉的人,且她不是原主,原本也没有要认爹的想法,可这声爹爹,她却是不由自主地就叫了出来。
还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叫了就叫了,她也坦然地接受了,还多补了一句:“我长得像您,兄长长得像母亲。您要是见到兄长,应该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百里渊就很开心地笑了笑。
后又抚了抚她的头发,道:“累了吧,回去睡吧。是要留在天阙,还是要跟爹爹去大邺,想好了明日再告诉爹爹。”
锦洛就回去睡觉了。
但一整夜都辗转难眠。
第二日她很早就起来,抱着昨夜从百里渊那里拿来的箱子,去找百里渊。
百里渊已经在屋里练字,见她来了,放下笔,唤阿温去拿早膳来。
昨夜已经叫过爹爹,锦洛出于礼貌和真心,入门又唤了他一声“爹爹”。
百里渊眼神在她脸上和手里抱着的箱子掠过,让她在膳桌边坐下,问:“是不是皇陵这边环境简陋,睡得不习惯?”
锦洛放下箱子:“不是,我食宿不挑。只是有些话,憋着想跟你说。”
百里渊便到她对面坐下。
阿温刚好拿了早膳来。
清粥小菜,包子,鸡蛋,面饼。
百里渊用筷子夹了个肉包子到她碟子里:“先吃个包子再说。”
又给她舀了碗粥。
锦洛就先吃了个包子,才说:“昨日骗了您,我并不是要拔天阙鸟的尾毛去卖钱。”
百里渊听到她这话,并无意外的表情。
锦洛就明白了,他相信她昨日说的话,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被她骗了,而是他愿意相信她说的所有话。
锦洛坦诚道:“其实是我很爱的两个人,血脉有问题,需要用天阙鸟雌鸟的喙中血才能治好。”
百里渊默默听着,给她剥了个鸡蛋,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他自己吃的比较素,清粥小菜,素包菜饼。
锦洛继续道:“不过现在确定天阙已经没有雌鸟,只有一只雄鸟,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您什么时候动身去大邺,我跟您一起回去。”
说完埋头吃粥。
心情低落是难免的。
花了那么多功夫和时间,满心期待能找到方法解决他们父子的血脉问题,最后方法得到了,却折在了晚来一步,雌鸟死了。
任谁都会痛恨自己来迟吧!
百里渊突然问:“你很爱的两个人,血脉问题是否着急治?”
锦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百里渊。
百里渊:“若是不着急,再等等,或许会有。”
锦洛眼神立即微微亮了起来,不敢置信问:“您说什么?”
百里渊轻扣了两下桌面,严肃但声音很轻很柔道:“把早饭先吃了。”
锦洛盯着百里渊看了两秒,埋头快速吃鸡蛋。
百里渊又夹了两个包子给她,一荤一素,提醒:“慢点吃,别噎着。”
才说完,锦洛就被蛋黄给噎着了,忙喂了自己两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