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碰了一下律若的脸,又很快缩回。
它的“食物”在发烧。
盯着律若苍白得病态的脸,和同样嫣红得病态的唇,暗沉幽银的高等寄生种舔掉了凝在律若睫毛上的汗水。然后和冷血蜥蜴一样,180°转动头部,巡查四周。片刻,它用骨尾缠住律若,单爪抱起,朝实验室的浴室拖去。
冷冰冰的外骨骼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律若的不适。
但律若的体温依旧高得惊人。
被“它”推到浴室墙角时,律若剧烈地咳嗽着,颧骨透出不正常的红热,汗水顺下颌角不断滴落……异种为交尾而分泌的信息素,对人类而言,比最极端的情药还激烈,并具有一定的生理污染作用。
高热、精神紊乱、脱水、认知混淆……
一系列生理异常,全是被异种信息素强行催化后会出现的负面状态。
目的只有一个:
让人类将狰狞的异种生命,当成需要献身侍奉的对象,为它们孕育基因更完美的胚胎。
受到信息素催化的人,只有得到更多的异种信息素,才能缓解自身的干热、紊乱。但得到越多的异种信息素,会神志不清得越来越快,最后沦落为只知道没日没夜受“孕”的“孵卵皿”。
被“它”推到浴室喷头下时,银发的研究员虚弱得已经无法站立。
空气中充斥满的那种极为黏重的、似恶心、似甜腻的异种气息,稠厚得犹如实质。伴随着律若的呼吸,异种分泌出的特殊气息立刻侵灌鼻腔、肺部……自里而外,灼着,烧着,刺激着单薄的青年。
口中干得仿佛有血的甜锈味。
冷水洒下来的瞬间,律若靠着玻璃,不住咳嗽。
极端的高热与冰冷的细流交汇在一起,他周身好似弥漫开湿润的、潮热的水汽,他整个人也随之变得湿润,柔软。仿佛一小块正在融化的薄冰,躺在一小泊水中,清凌凌的,无声无助。
留长的银发沾在肩上。
上下两排睫毛被打湿沾在一起。
冷淡的面容在水雾中透出一种极为脆弱的迷离感。
残破的白大褂吸了水,紧贴肌肤,勾出消瘦纤长的线条,仿佛温室玻璃鸢尾花的疏枝,又清雅又伶仃,一勒就碎。狰狞的骨尾顺着线条往上游移,半隐没半出现在洁白的实验室大褂中。
一声轻微的细响。
律若的手腕被攥着,压在了浴室的玻璃墙上。水流顺着暗银色的利爪往旁边分流,律若贴着玻璃面的手,手背显得异常清晰。
“它”捏开律若的口腔,将自己长长的,湿冷的口器,蛇一样,游了进去。
毒蛇向下游动。
蛇信吐出一股一股又湿又粘的冷液。
冷沉沉的“水”消弭了脱水带来的生命危险。
青年的呼吸却没有比先前好到哪里去。
他好看的眉痛苦地蹙着,被压贴在玻璃面的手,手指蜷曲,指尖泛白。脸庞被怪物遮挡,只能从斜侧面隐约看到重叠的线条。异种锋利冰冷的利爪,环过他的脖颈,压着他下颌的骨角,让他维持张口的状态。
毒蛇游得越来越深。
深到超出人类生理常识所能接受的范围。
——他被“食用”了。
浴室里满是白蒙蒙的水汽,水汽中,危险的异种显得格外恐怖。
高等寄生种的拟态,绝对是噩梦地狱才有的生物。
它是个近乎人形的怪物,但没有五官、没有皮肤,体格高大,站直时能碰到天花板,由液态金属凝成的骨骼肌腱线条优美,极具力量感。肩部以下覆盖外骨骼,肩骨、手肘、小腿后部等重要地方还生有狰狞的倒刺。
一眼看去,让人联想到恐怖家笔下铅灰色的云层,幽暗模糊的怪物。
更为可怖的是,由液态金属凝成的拟态,能够根据进攻、防御和捕获等不同行为需求,做出不同的调整。
就像先前,将“食物”拖到巢穴中,要进行交尾时,它的后背就生出了两对类似昆虫硬壳的骨翅进行防御,防止别人抢夺它的交尾目标。此时此刻,为了防止它的“食物”滑落,它生出了两对阴冷青黑的附生捕获臂,将比自己体型小了许多的银发研究员牢牢地抓住,箍在怀里。
“它”贪婪地、仔细地品尝着自己的食物。
不留一点余隙。
一直到青年陷入彻底的昏迷,和半窒息状态,它才缓缓地收回。
异种没有“怜悯”和“拯救”这种人性化的情感。
它们是彻头彻尾的冷血捕食者,与人类更是存在天然的物种壁垒,“孵卵皿”损坏,就寻觅下一个。
但“它”确确实实不想弄坏这个“孵卵皿”。
口器收回,青年的头无力垂下,搭在了它的肩上。它盯着他的湿发看了好一会儿,缓缓伸出金属利爪,尖利的爪刃像流动的液体一样,稍微融化了一些,变得不那么锋锐。
它勾起了一缕银发。
…………………………
“……不要着凉了。”
也还只是个少年的钟家继承人微微俯身。
他有很好看的小臂,衬衫挽起来时,露出骨节挺拔的手腕。被领回家的孩子坐在床边,视线移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