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瑄听到赵晏这话,满心欢喜被凉水浇透,怔怔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样看着我?”赵晏微笑。
凡事留余地,抓住对方死穴步步紧逼,方是谈判之道。
这是仪瑄亲自教给赵晏的。
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吧,陛下想要什么?”仪瑄挑明。
赵晏略微纳闷的看着她,这个女孩儿——性子也忒直爽了。他习惯和那些圆滑的大臣们周旋,碰到这么直率的,还真有点语噎。
他低头咳嗽两声,“朕要你答应三件事。”
“哪三件?”
“暂时未定,需要你做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仪瑄咬牙:“一件。我只答应你一件。而且不许让我杀人,也不可以是任何违反道义的事。”
赵臻唇角一哂,眼神嘲弄:“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朕讨价还价?”
说的好听些,她是豫王妃——豫王的正妻。可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他用来牵制赵臻的一颗棋子。
还挺把自己当回事儿。
仪瑄深吸了口气,她得忍,可她真的恨不得拍案而起把赵晏骂一顿。
让他救她的下属,有那么难?!
“陛下不救人也可,妾身自会想别的办法……只是江七白等人日后效忠谁,就难说了。”
仪瑄起身告辞。赵晏见她神色怏怏,竟难得的有些心软,喊住她。
“陛下还有何事?”仪瑄声音中都透着股不情愿。
赵晏莞尔,“朕答应你。”
他和赵臻之间的龃龉早不是一日两日了,乘救人的机会,让江七白等人真心顺服于他,对他而言,利远大于弊。再加上温仪瑄的承诺,终究是他赚了。
“多谢陛下。”嘴上虽这样说,女孩儿的表情却只淡淡的。
*
将近正午,仪瑄才重新回到二房。步履匆匆走到上房一看,红玉就坐在廊下,浑身缟素,拈了两根草在手中把玩。
她放缓了脚步。
“王妃,大小姐怎么穿成这样……”双儿很吃惊。
仪瑄淡淡瞅了双儿一眼,双儿立马明白过来——大小姐是在为吕颍之服丧!
吕家现已败落了。吕公子的丧礼,温家为避嫌,也为不影响红玉的名声,没允许红玉去。红玉哭了几天,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又是烧纸钱又是抄经书,每日素钗衣环,人都瘦了一大圈。
仪瑄苦涩道:“她是来找我的。说起来,吕颍之的死,我脱不了干系……”
双儿不忿:“与您有什么关系?吕颍之是自杀!”
仪瑄摇头,“事已至此,你还觉得吕颍之是自杀?”
有人要给她安一个淫妇的罪名,奸夫死了,那么她的罪名,就洗脱不掉了。
她从宫里活着出来了又怎样?整个京城,上至天子嫔御,下至黎民百姓,全都将她看做十恶不赦的淫妇。
只不过碍着她豫王妃的身份,不敢骂到她脸上来罢了。
仪瑄下了游廊,站在红玉面前。红玉慢慢将脸抬起来,一声不吭的盯着她看。那目光中有恨意,有嫉妒。
全京城都在传她的谣言,红玉不会不知道。
红玉站起来,手一抬很响亮的在仪瑄脸上甩了个巴掌,骂道:“贱人。”
她的声音很冷静,濒临崩溃的那种冷静。
仪瑄只是默然受下了。
双儿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主子不让她插手。
红玉的身子微微颤抖,双唇哆嗦着,抬手又是一巴掌,不过这回手腕被仪瑄禁锢住,动弹不得。
“我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儿上,让你一巴掌……没有第二次。”
两人对视僵持了很久。红玉忽然冷笑起来,说:“不,我不是你姐姐,我不配做你豫王妃的姐姐。”她将手抽走,掸了掸自己衣上的浮尘,向仪瑄福了一福:“豫王妃大人有大量,告辞。”
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了。
仪瑄深吸气,伸手拉住她:“你宁愿相信外面人的那些谣言,也不愿相信我?”
“谣言?”红玉失笑,“我亲眼所见,你还敢说是谣言?可鄙的人是你。一直诓骗我,说你不喜欢吕公子,结果呢?”
双儿忍不住插嘴:“那日是吕公子意图对王妃不轨!跟王妃没有关系!”
红玉瞪了双儿一眼:“你还真是养了一条忠心的好狗。”
“红玉!”
红玉冷笑一声,不讲话了。
“你亲眼看见,事情如何你再清楚不过,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你我血脉相连,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清者自清,不在乎外人诋毁。”
仪瑄放开红玉,神色漠然:“我会劝祖母,让你去吕家灵堂拜上一拜。但是,红玉,记住你是温家的女儿,别丢了温家女儿的骨气。”
红玉心中微震,沉默半晌道:“多谢。”
其实她分明知道……那日是吕颍之强迫仪瑄的,从仪瑄的挣扎就能看出来。可是要她相信颍之哥哥是那样卑鄙的一个人,她做不到……
红玉咬一咬牙,转身离开。
仪瑄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红玉的背影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