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夜,武平疆等人果然偃旗息鼓,再也没出现过。
仪瑄感激武夫人,怕送金银武夫人不肯收,特地命人送了一罐顾渚紫笋。武夫人收下后,让人带了一碟酿梅作回礼。
酿梅酸酸甜甜,倒很合仪瑄的胃口。她吃了小半碟,口渴的厉害,就下了炕走到赵臻跟前,说:“我想喝水。”
赵臻专注于手中的宁夏地图,闻言抬起头,看着仪瑄失声而笑,执起茶盏递到她唇边,目光柔和看着她喝水。
“少吃点,别把牙吃坏了。”
仪瑄喝了半盏,噘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又从碟中拈起一粒,想要喂给他,“殿下也尝尝。”
赵臻含笑看她一眼,低头将酿梅咬下,顺带亲了亲她的手指。仪瑄窘的面色通红,咳嗽两声道:“你这人真是……”
“我这人怎么了?”赵臻挑眉。
“不正经。”仪瑄小声嘟囔。
男人放声而笑,伸出手臂想要搂住她。仪瑄跳开几步,“我洗手去了。”
回来时,赵臻正对窗户,执笔在地图上勾画。清晨暖阳之下,男人家常穿一件素白袍,头戴玉冠,面容温和而端肃。
仪瑄挨近他问:“殿下有什么烦心事吗?”
赵臻微微犹豫看她,道:“我撤了李献的职,宁夏城依然不安定。这几天,不少往来的商人被抢劫,还有年轻女子失踪。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还没有什么线索。”
他不由轻叹一声:“若魏襄在,不消一天,必然查的水落石出。”
仪瑄本来一脸严肃,听到这里不由发笑。魏襄再厉害,也是她徒弟,她一手培养起来的。
“殿下,贼人知道城中搜查的严,他们的聚集之所定是三教九流的混迹之处,人多眼杂,却很安全。你说,这样的地方是哪里?”
“赌场、青楼、酒馆。我已经安排人看着了。”
仪瑄微笑,“那你能保证,他们看到了什么,全都如实上报吗?”
赵臻蹙眉,“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觉得,久久查不出贼人的行迹,也许是因为咱们的人根本就不忠诚,隐瞒不报。”仪瑄冷静而笃定。
赵臻一愣。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又浮起温芷罗的脸。
他闭目,饮下一口茶。
“我可以帮殿下这个忙。”仪瑄握住男人的手,温柔笑道:“你信我么?”
“我当然信你。”他从不质疑她的聪慧。
“那好。”仪瑄明媚一笑,“我混进青楼,帮殿下查清楚鞑靼人的所在。”
“不行!”赵臻先是一愣,继而不留余地的拒绝,拂袖起身,皱眉道:“荒唐!那种地方也是你能去的?不要说了,你好好待在府中,别想这些。”
仪瑄没想到他这么激动,忙改口:“我跟你开玩笑的。”
赵臻狐疑,“真是玩笑?”
“真的。”
赵臻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叹息道:“你不清楚青楼是什么样的地方……绝对不能去。”
“恩。”
其实她很清楚。青楼嘛,谁还没去过几次呢?
她嘴上是答应了。然而赵臻一走,她就让双儿给她翻出一件女装,准备出门。
她一身青色杭绸蝶纹褙子,杏黄绫子裙,梳了一个简单的偏堕马髻,发髻上压了一根白玉簪。又找了顶帷帽戴上。白纱覆面,身姿袅袅。
她让双儿去打听城内最有名的青楼是哪一个。
“桃夭居。”
“好。咱们就去那儿。”仪瑄笃定道。
双儿哭笑不得,“您不是答应了王爷……”
“等捣破鞑靼人的老窝,他会感激我的。”仪瑄瞧着镜子里的自个儿,“王爷有他的难处。他废了李献,反对的声音很多,若不尽快铲除城中的贼人,如何服众?”
“晚上王爷回来,见您不在府内怎么办?”
“再说罢。”
双儿还要再劝,仪瑄却已经站了起来,对她说:“走了。”
桃夭居在城东,走过去并不远。白天客人不多,门口只有几个候命的小厮。他们瞧见仪瑄,上来拦住她:“姑娘有什么事吗?”
仪瑄搴起面纱,微微一笑道:“我找秦妈妈。”
面纱下的清艳面容让小厮们呆了一呆,然而只是一瞬,女子又把面纱放下了。他们大为激动,连声道:“姑娘等着,我们这就去叫!”
秦妈妈是桃夭居的鸨母,听说外头有个绝色的美人儿找她,心中一喜,忙不迭就出来,堆笑道:“姑娘找我?”
“是。”仪瑄声音轻软,秦妈妈就是个女人,也酥了半边骨头。
“那进来说话吧。”秦妈妈拉着她穿过大堂,进了后院的一个屋子。
屋里本来站着几个丫头,秦妈妈让她们下去,作出十分和蔼的样子来,问仪瑄:“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这人就是心软,最见不得姑娘们受委屈。”
仪瑄不语先泪,引袖擦了擦眼角,才开口:“实不相瞒,我是被鞑靼人掳来的……那贼人想让我做妾,我不肯,拼了命逃出来。身上没有银子,也无颜再去见父母,只想平平安安了此残生……不知您愿不愿意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