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宁郡主每年都要去寺里吃斋,在她随夫君南去之前,这个习惯就一直保持着,每次要在寺里住一月往上。
外人只当郡主潜心向佛,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仪瑄现在能理解了。净海为何会对郡主有这么深的执念。
因为郡主是在他充满灰暗和血腥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暖。
所以无论郡主说什么,净海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仪瑄觉得齿寒。
她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事,以至于有点儿麻木。
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连赵锦绣都不放过她。
赵锦绣看上去真的是个仁慈温暖的人。当真是她上辈子杀的人太多,所以这辈子孽报一一的来么?
净海一只手撑着石桌,起身,膝盖缓慢的弯下去,磕地。
“是我罪孽深重,要杀要剐,任凭王妃处置。”净海叩首,接着说:“郡主也是为了我,她知道我对温家恨之入骨,才会给我机会报仇。”
仪瑄没说话,目光有点儿凉。
可悲哪,都已经被人利用了抛弃掉,还心心念念的给人家找借口。
“郡主带在身边的女子是谁?”
净海摇头,“我不知道。”
行吧。
“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净海一怔,木木的看着她。
仪瑄告诉给他听:“我们打赌,你输了,就要在陛下面指正德宁郡主。”
净海痛苦闭起眼。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做到,但此时此刻,他后悔了。
他也明白,自己对郡主来说根本不是那么重要。郡主对他好,就像施舍一只小猫小狗,一时兴起罢了。
可真的要他害郡主,他做不到。
“你好好想想吧。”
*
当天仪瑄表现的若无其事,该说说该笑笑。等晚上回来,她把门一关,严肃的跟赵臻谈起赵锦绣。
说完,她等赵臻的反应。
赵臻沉默了很久,脸色逐渐冷下去,忽然往外走。
仪瑄拉住他,“你干什么?”
“找她。”
仪瑄吸口气,有点无奈,“就算你去问她,她也不会承认的。净海已经实话对我说了,他就是被郡主唆使,才会对我下手。你不相信就算,此事我自有主张。”
赵臻跟端王的关系一直很好,赵锦绣是端王的女儿,赵臻的堂姐,赵臻不相信是赵锦绣下的毒手也正常。
她就是有点失望。
当初她就问过他,只要找出真凶,无论是谁,他是不是都会为他们的孩儿报仇。
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赵臻直勾勾看着她,目光有点儿沉,“我信你。”
仪瑄觉得挺可笑的。
如果他真的信她,又怎么会想去找赵锦绣对质。她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为难,我不逼你。只是我对付赵锦绣的时候,你别插手。”
赵臻握住她的双肩,她的肩很瘦很小,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小小一只。他把她箍到怀里,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抚着。
“我信你。”
“你也要,对我有点儿信心。”
男人的嗓音很沉,意外的有点儿累。
“那你……去找郡主做什么?”
仪瑄待在他怀里没动,任由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
赵臻答:“去找她算账。”
额,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是她把他想得太坏了。
仪瑄“恩”了一声,咬着唇道:“也不用这么急,等回去再说。”
“为什么?”
赵臻其实算是个很有耐性的人,那么多年被忽视被轻贱都熬了过来,世上再没什么事可以让他乱方寸。
可是仪瑄溺水那天,他是真的慌了。
整个人,像掉入了一个无底洞,不断的往下坠。
如果仪瑄没醒的过来,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现在确定了,赵锦绣就是伤害仪瑄的那个人,他感觉自己心里的暴戾之气在不断的往上涌,随时可能冲破理智。
女孩儿的小手在他背上轻拍着,解释说:“赵锦绣好歹是郡主,怎么处置她不是你我说了算的。等回去,让皇上召集三司会审,才能服众。”
赵臻点点头,显然也赞同她的说法。
两人说好了不提此事,一切如常。仪瑄每天练习射箭,箭术精进不少,可以独自乘一骑上猎场打猎。
一开始赵臻不放心她,定要她跟在自己身后,仪瑄也就乖乖的跟着他。
后来,艺高人胆大,仪瑄觉得跟着赵臻打猎没什么挑战性,而且猎物也有限,便执意要求两人分开走。
赵臻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
上场围猎的都是男人,只有仪瑄一个女孩儿。仪瑄在猎场上的风姿确实不错,弓马娴熟,动作利落没半分拖泥带水,不少男人见了都称奇。
仪瑄在京城贵胄间的名声不算好,然而几天下来,这些皇亲国戚都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连着几天,都有人向赵臻称赞他的小娘子。
长辈平辈都有。
不仅男子折服,就是女子也有不少拜倒在仪瑄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