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眯起眼,眼光逐渐变得涣散,似觉可笑的弯起唇。
在他还是个愣头小子的时候,确实,也幻想过有朝一日坐上那个位子。
生长在天家,这种渴望通过血脉代代流传,如同醉人的醇酒,让人痴迷沉醉。
然而活得越久,他就越看清了那个位子的本质,越明白在其位的空虚。
无论是先帝,还是赵晏,他们待在那个位子上,就必须要忍受巨大的空虚。如同天道,不可悖逆。
他曾经为之沸腾的血液已经降下温度。如果不是赵晏不依不饶,他不会让局面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怎么说呢?这是赵晏自取灭亡。
小姑娘眨眨眼,一脸迷糊的看着他。
赵臻抬起手,指腹轻轻从小姑娘的眼角擦过,温柔道:“别多想,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不想要的东西再好我也不留恋。”
仪瑄愣了片刻,小脸暖暖的笑起来,抱住男人的腰,乖巧的“嗯”了一声。
*
因为战事,红玉的婚事又往后推了一推,定在九月,秋风送爽的时候。
何家一开始还有点儿惴惴的,生怕温家悔婚。毕竟现在的温家有王爷撑腰,简直如日中天,谁还记得红玉名声不好的那档子事儿?
京城有不少人家上门去提亲,把红玉夸的天花乱坠的好,结果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了。
红玉是个犟性子,认定了谁,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刘氏看着京城几户显贵人家,确实动过心,暗暗去劝过女儿,被女儿一阵抢白,说是当初她名声糟糕时这几户人家连影子都不见,现在才殷勤,晚了!
刘氏被怼的哑口无言,回头心灰意冷的把几户人家都拒了。
何家才安心。
八月底,何大人的妻子言夫人领着儿子上京,一是拜访亲家,二是来接红玉去大同。因为成亲前男女之间要避讳着不能见面,言夫人就在城里赁了间宅子居住。
说是这么说,温家养女儿一向养的比较散,长辈都在的情况下,还是让红玉跟那何公子见过几次面的。
何公子单名一个寿字,何寿,今年十九岁,长得白白瘦瘦的,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红玉有时候跟仪瑄开玩笑,就说何寿是“书呆子”。
何寿确实有些书呆子的样儿。
红玉性子比较活泼外向,天生自来熟,会主动找何寿说话。何寿从小接触的女孩子都是家里的妹妹,或者是父母那边的亲戚,性子都比较乖巧安静。
哪见过红玉这样的?
上来就直勾勾的盯着人的眼睛看,眼睛一眨一眨的,满脸写着“我对你很好奇”。话也多,大半时候都是红玉在问,他答一两个字。
红玉每次提起何寿都会笑倒:“仪瑄你知道吗?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脸、红!比我还害羞呢。有一次他竟然问我:‘你怎么有那么多话说?’”
红玉笑的躺在炕上,捂着肚子说疼,但就是停不下来。
“你就不能矜持点儿。”仪瑄也忍不住笑。
“没办法。”红玉边喘气儿边摆手,“他太有意思了,我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逗他,看他脸红的样子。”
“……”
言夫人来京之后曾来拜访过仪瑄一次。仪瑄本以为她会借机求她给何大人晋个官职什么的,但却没有,就只是客客气气的说话。
言夫人相貌一般,但是气质和蔼,几句话便可看出是个很随和的人。
“红玉的脾气确实骄纵了些,但本性是好的。嫁过去以后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言夫人多些耐心,慢慢教她。”
仪瑄知道自己以王妃的身份给言夫人施压,委实不大好,但若不表达一下她对红玉这个亲姐姐的重视,又怕红玉嫁过去以后受委屈。
言夫人点头答应:“妾身会好好对待红玉姑娘的,王妃放心。”
仪瑄笑笑。言夫人走的时候,仪瑄还送了不少好茶给她,言夫人知道这几罐茶叶个个都是珍品,而且是有价无市的那种,不敢收,仪瑄也没有逼她,只是转头吩咐下人送到客栈去。
何寿看到这几罐子茶叶直咋舌。
王府果然财大气粗。
九月初九重阳节,仪瑄邀请几家人一起去郊外爬山。二夫人跟太妃两个好姐妹竟然肩并肩走在最前面,甩下他们年轻人一大截,仪瑄实在有点儿不敢相信。
爬山对赵臻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爬到半山腰仪瑄觉得自己胳膊腿要散架了,男人却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差距非常巨大。
赵臻其实早就可以爬到山顶的,但因为要守着仪瑄,只能一步一台阶的走。
“我娘以前跟着游医闯南闯北,所以爬山也不觉得累,你祖母竟然能跟上,厉害啊。”赵臻低头凑在她耳边轻笑。
仪瑄白他一眼:“怎么,只许你有一个厉害的娘,不许我有一个厉害的祖母?”
赵臻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哪有这个意思?”
“那个,歇一歇吧!”红玉在后面招手,精疲力竭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浑身汗淋淋的。
仪瑄闻言停下脚步,说:“大家歇一会儿再爬吧。”
她真的没力气了。
其实没几个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