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7日,济仁医院特别病房。 清晨,阳光明媚。 方别闲着无聊,从角落里翻出最近的一期东荣日报。 “上海人民将紧紧围绕在以天皇意志为理念的帝国军队周围,坚决拥护东亚共荣,誓与敌人抗争到底!” 署名:方别。 方别忍不住笑了,像是汪维涛的措辞。他还没逃掉吗? 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是冈山爱走进了房间。 “方君,早上好。” 方别收起报纸,准备接受一周一次的采访。 冈山爱有些失神,欲言又止。 “方君.....恐怕...这是最后一次了。” “日本投降的广播....你也听到了吧? 父亲已经处理好了这边的事务。他急着带我回日本,说那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父亲有把握逃脱战争的制裁....可你....” “我已经很知足了。” 冈山雄二手下留情,让方别活到了抗战胜利。 但是,他也利用《东荣日报》,大肆宣传方别的汉奸行径。或许在他看来,死在同胞手里会让方别更加痛苦。 又或许,他是以自己的方式,留给方别一线生机。 “你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方别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给冈山爱看。 “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方别摇摇头,撒了个小谎。 如果那天没有把香烟吐到冈山腿上的话,他还会开枪射穿我的小腿吗? 不知道答案。但我也不后悔。 以半条腿为代价,换来直视枪口的勇气。 “那么,我们开始吧!” 这次主要是细节的补充。 冈山爱把记录的手稿从头到尾过了遍,根据方别的建议对若干事件进行了修改。 最后,她捧着手稿,开心地笑了。 “方君,我会根据这些资料,专门写一本书讲述你,让大家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把这个拿回去,肯定能让我的男友大吃一惊。 书名我都想好了......但是不告诉你。 想知道的话,就努力活到这本书出版的那天吧!” 冈山爱向着方别鞠躬告别。 她离开后不到一个小时,新的客人出现了。 “你就是东荣通讯社的副社长方别吗?” 国民党军官翻着手上材料的同时打量着方别。 方别点点头。军官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 “根据高局长的文件,你是上海十大汉奸之一! 跟我们走吧!国家、人民已经等候多时了!” 是啊,我也等候多时了。 监狱的条件很艰苦,但是没人想离开。 离开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8月末,方别遇到了熟人。 “……小方?” 汪维涛蓬头垢面的被狱卒塞了进来。 “能见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汪维涛显得格外兴奋,讲述了这几个月的遭遇。 2月份,许先生重新掌管青红帮。汪维涛立即登门拜访,得到了一个承诺:只要他离开中国,低调生活,便不会被追究罪责。 汪维涛非常高兴,花下重金为自己和胡心竹购得两张船票。谁知出发前夜,他被人下药,醒来时船票已不知所踪。 等他赶到码头,胡心竹已经带着一名女子上船了。 此后,日军彻底封港。汪维涛只能拼命讨好冈山雄二,希望可以在日本人的帮助下离开。 可惜冈山走得太匆忙,把他忘了。 ………………… 9月,上海迎来了处决汉奸的高潮。 十大汉奸中的另外九人都已毙命。方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别想那么多,能活一天是一天。” 有方别陪伴,汪维涛显得非常高兴。 直到某天清晨,又一次点号。 “叫到号码的人,出来!” “二十三号!三十七号!四十二号!四十四号!” 汪维涛慌了神,发了疯的大喊:“为什么有我!为什么没有方别!” 军官一脚踹倒了汪维涛,发狠地抽了他几记耳光:“他妈的狗汉奸!叫你说话了吗!” 汪维涛捂着脸,口齿不清道:“方别是六号!死也是他先死!轮不到我啊!长官...你要讲道理啊....” “名单是高局长制定的。我的道理就是执行局长的命令。带走!” 汪维涛被强行拖走。 “带上方别!带上方别啊!” 汪维涛凄厉的叫喊声回响在监狱深处。 为什么还不处决我呢? 难道他们知道我是共产党,想利用我来做点文章? 问题是,共产党不会承认我是共产党啊.... 九月过后,这里就变成了方别的单人牢房,方别带着疑问度过了三年半的牢狱时光。 1949年5月某夜,方别被骚动声吵醒。 “高局长!这么晚了,您来干嘛?” “检查卫生。看看你这儿的政治犯清理干净了没有。” “按照您的名单,早已处理妥当。” “好。我的秘书会留下来检查,请你们配合工作。” “是!” “.......我先走了。小张,动作快点。别忘了真正要紧的事。” “请局长放心!” 熟悉的声音,原来是她…… 方别的疑问解开了。 “时间不多,我只能抽查了。六号。你把六号给我带出来。” “是!” 方别跟随狱卒的脚步,走出了牢房。 夜幕笼罩,白茫茫的银河,静静地躺在湛蓝的天空中,银河两岸无数的星星跳跃着,美极了。 她正借着星光,煞有介事地阅读方别的档案。 张晓梦满眼笑意:“六号,方漆仁,外号阿鳖,罪名是抢劫、纵火。” 狱卒连声道:“没错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