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衙门有所区别,可是行刑的规矩却是相同的。行刑的轻重,都在那行刑者的手腕子上。
玉蕤道,“奴才阿玛说,此事还请主子放心就是。奴才阿玛虽然在总管大臣里资历最浅,但是却有九爷在呢。行刑是九爷亲自下的命,那些人都懂得看九爷眼色的。”
“况且他们也都知道毛团儿是什么身份,毛团儿终究从前是皇上身边儿的哈哈珠子太监,又是李谙达的徒弟,更是主子宫里的首领太监……他们若给打重了,也知道往后没办法交待。”
婉兮这才约略放了些心,“虽说不会伤筋动骨,可是明面儿上的皮开肉绽却是免不了的。今晚上,那新伤最疼。难为毛团儿了……”
玉蕤却还是忍不住落泪。
“毛团儿好歹是个大小子,便是皮肉的伤,疼过便过了。可是主子呢,主子是疼在心里,况且主子这会子还怀着小主子……主子分明是陪着毛团儿一起疼;根本是比毛团儿,更疼啊!”
婉兮却轻笑摇头。
“这一点子疼,又算得了什么?与我从前的那些担心相比,这已是最轻的了。”
她心下感谢上苍,在没出大事之前,在她还能够掌控住局势的时候,先安排完了这些。
婉兮回身躺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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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皇帝终于准了傅恒的请求,派傅恒亲赴西北,整饬军务。
傅恒在启程之前,先将内务府的几件出差事办完。
其中便有毛团儿的这事儿。
傅恒亲自上奏皇帝,言明毛团儿自己并未招供,马玉也未能招供出什么切实的证据来。只是按着逻辑来推论,毛团儿终究难辞其咎。
傅恒向皇帝提出两个建议,或者是送毛团儿去守陵,或者是派给宫殿监其他在宫外的苦差去。
这两个建议,虽然都能叫毛团儿活命,可是皇帝最是明白,这两个都不是好的归处。
皇帝一时决定不下,便丢了奏疏,吩咐将晚膳摆到永寿宫去。
旨意传到御膳房,首领太监们本还想按着正常的膳单预备,却叫刘柱儿给拦住了。
身为七品首领太监,刘柱儿便强做主张,抓过笔来唰唰唰,将膳单上小一半的菜都给划去了。
负责今儿膳食的首领太监赵三德就急了,“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呀?今儿是我当差,你这都给划去了算是什么?”
刘柱儿拎着毛笔,瞟着赵三德乐,“我这是帮你呢,亏你这个没眼色的!我把话先说下,你若是按着这份膳单去进膳,出了事儿,你可别怨我没提前点拨你。”
赵三德既然也能熬上七品首领来,自然也不笨,眯眼打量了刘柱儿一会子,便乐了。
“哎哟我的好哥哥,我懂啦!皇上临时下旨将晚膳摆到永寿宫去用,这会子令主子正是有喜呢,这些肥腻的肘子、盘肉、猪皮冻儿,令主子可不是看了就得恶心?”
“令主子恶心了,皇上心下必定不安适,那便必定得拿咱们当奴才的开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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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德对刘柱儿千恩万谢,待得进膳,皇帝和婉兮瞧见了膳桌上清一色清淡、雅致的菜式,不由得都是微微一笑。
皇帝回头就叫了赏,乐得赵三德一蹦多高。
皇帝跟婉兮一起用膳的时候儿,一向都不用外人伺候。便是今儿婉兮有了身子,还是将所有人都叫去了。
婉兮便要起身替皇帝夹菜,却被皇帝按住。
皇帝瞟着她,“都这会子了,还守着这劳什子规矩?”
他自己起身,按着婉兮的肩,让婉兮坐好了,他亲自夹菜先送进口里尝了,确定没什么怪味儿的,这才送到婉兮的饭碗里。
实则婉兮这会子用膳也没那么忌口,这孩子当真懂事儿,她没害喜呕吐过不说,连用膳也都能正常吃。
只是今晚上婉兮和皇帝心下都有些事儿,这便都胃口不盛。
皇帝瞟着婉兮,“……也是担心毛团儿的事儿呢吧?小九上了奏疏,说得把毛团儿撵出宫去了。去向有两个,或者是去守陵,或者去办宫殿监旁的苦差。”
婉兮心下便也是咯噔一晃。
这些都是处置犯错的太监的常用法子,婉兮不算意外。只是想起来,终究心疼。
婉兮悄然望皇帝,“……宫殿监旁的苦差,这说法有些含混,奴才倒不知道都有些什么?”
皇帝抬眸,“诸如照料年老的太监、或者在坟地上挖坑埋葬死去的太监和女子的……诸如此类,总归都是生不如死的苦差。”
婉兮别开头去,不想叫皇上看见她眼底的泪光。
皇帝忙伸手过来握住婉兮的手,“你当我忍心?爷也没想到,小九这回处理得倒如此坚决,便是爷想从中设法,却也已经来不及。”
婉兮明白,若是往常,九爷不说要暗中相救,至少也得拖着不办才是。可是这回九爷却是办德飞快。那些动刑,也都是九爷吩咐的。
马玉是三月二十二日被缉拿送交内务府,九爷却是四月就要启程赴西北整饬军务。在外人看来,九爷这样急着办结此案,便是时辰仓促的缘故。
可是婉兮心下如何能不明白,这是九爷的心意……
这一生情同兄妹,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