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儿已是皇上安排好的。
语琴便有些皱眉,“皇上这是何意?”
少顷,鄂常在终于在胡世杰的亲为引导之下,缓缓走上殿来,上前给皇太后和皇帝请双腿跪安。
婉兮看过去,只见鄂常在已经衣冠齐整,重新常在位分的吉服加身……婉兮便笑了,心下明白,皇上已是赦免了她了。
语琴便有些绷不住,低声与婉兮道,“皇上他……这又是何意!”
婉兮轻轻捏住语琴的手,“这一时之间我也没想到。不过,姐姐别急,且看皇上如何说。”
不光婉兮和语琴,这在座的内廷主位们,见了鄂常在这样衣冠齐整地回来,谁心下能不惊呢?尤其是兰贵人和愉妃两人,简直都有些坐不住了。
皇帝含笑凝视鄂常在,甚至亲自起身,走下地坪,伸手将鄂常在给拉了起来。
满堂灯光明丽,光影里是皇帝温柔含笑的脸。
“回来啦?回来就好。从前朕是要问你的话儿,却也知道你那些话当着太多的人,反倒说不出口、说不清楚。朕这才叫你到慎刑司去说话,却绝不是惩戒于你。”
“你是鄂尔泰的从孙女,自然也是心下最明白的人。你懂朕的心思,既然在慎刑司都说清楚了,那就好。你还是朕的鄂常在,朕该怎么对你,自然还是怎么对你。且放宽心,什么都用不着多想了。”
皇帝的手扶在了鄂常在肩上,鄂常在却两肩簌簌发抖,抬起脸来望住皇帝,一时间那面上隐约有惊恐浮动。
皇帝却不容她说话,依旧含着微笑柔声问,“昨儿朕赏给你的荔枝,你吃着可好?若吃着好,朕回头再叫他们给你送半瓶去。”
皇帝这一句话落地儿,倒叫在座众人都回想起了昨儿赐下荔枝的谕旨……
“可不嘛,昨儿赏赐荔枝,她就已经得了!原来皇上早在昨儿,就已经赦免了她了!”兰贵人位下的官女子喜格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兰贵人也是攥紧了袖口,忍不住地冷笑,“我倒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有好手段的!连我都想不明白,她终究使了什么手段,能叫皇上这么快就原谅了她去?”
“皇上为了她,都忘了我曾经吃的苦头了!真真儿的想不到啊,从前竟是我太小看了她不成?”
皇帝温柔说完,目光朝兰贵人这边掠了过来。皇帝盯了兰贵人一眼,垂首约略沉吟,“既然回来了,若还是回从前的寝宫去……嗯,终归有些不便。不如这样儿,朕替你换一个地方儿,叫你安心。”
皇帝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仿佛十分斟酌该将鄂常在放进哪个宫去。最后皇帝的目光定在愉妃面上,皇帝便笑了。
“有了!你的堂妹如今是永琪的嫡福晋,你与愉妃便是姻亲之好。你们俩是亲上加亲,如今朕也唯有将你放在愉妃宫里才最放心。”
鄂常在听了,便略微松了口气;可是愉妃反倒面色一变,急忙起身,“妾身回皇上,此事……还请皇上从长计议。”
皇帝耸耸肩,“这话儿怎么说?朕以为,便是旁的宫要避嫌,愉妃你总不至于要将鄂常在拒之门外才是。”
愉妃忙道,“不是妾身要将鄂常在拒之门外,只是……”愉妃忙赶紧看了皇太后一眼,“终究当日,有人冤赖是妾身指使鄂常在加害兰贵人……若今日鄂常在再挪进妾身的宫里去,那妾身的这嫌疑,恐怕便更洗不清了。”
“你怕什么?”皇帝反倒朗声而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就算今晚是七月十五,你也不用心虚至此嘛!”
“你们俩住在一个宫里,总归来日方长,正好叫众人都看看,你们两个究竟是曾经约定一同过,还是终究只是个误会。这会子正是解释清楚的好机会,却急着避什么嫌啊,亲里亲家的,叫你这么一说,反倒叫你和鄂常在生分起来了!”
愉妃的神色十分可观,鄂常在也颇为尴尬,唯有皇帝一人,言笑晏晏,依旧是他盛世天子的模样。
婉兮便垂首一笑,晃了晃语琴的手,“姐姐便不必担心了。鄂常在被皇上指进愉妃宫里去,岂不是最好的安排?终究她也不能一辈子都关在慎刑司那儿,姐姐说呢?”
语琴便也渐渐咂出了味道来,不由得含笑垂首,“嗯,我看我是白担心了。若论这些捭阖人心的手段,这天下,谁比得上那位呀~~”
立在旁边儿的玉蕤便也笑了,“今晚好歹是七月十五呢,便是地府里的鬼怪,都准回人间来一回。皇上今晚儿便也准了鄂常在回来……这点子容人的慈悲,咱们自也不至于没有。总归啊,我倒是觉着,从这一刻开始,谁心下再无一日安稳,谁自己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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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言,谁人敢违?愉妃便是有些不情不愿,却也只好遵旨。皇帝更是轻笑着,亲自拉着鄂常在的手,叫到愉妃手里去,将她二人的手握在一处。
愉妃和鄂常在两人面上的尴尬,实在是叫在座众人隔着距离都能纤毫感受到了。
安排完了这一宗,皇帝便含笑高高扬起手臂,朝众人眨眼:“来,咱们先去放河灯。胡世杰传旨,令备起‘法船烟火’来!”
皇帝说罢,自己就浑忘了年纪和身份,宛如少年一般,一马当先奔下楼阁去,直朝水边奔去。